返回第5章 花嫁(上)(第1/22页)  朱雀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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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康宁七年九月十四,寒露。叡王秦见瀞于叡王府病逝,年四十七。以封号为谥。丧仪从简。

    此时已是深秋,庭院深深的宫苑里已是需要一日几扫秋叶的光景。见瀞就如这些枯叶一样无声无息的消亡,因为先前一段极度安静与封锁的时光,并无人确切地知道最后的时日里,他是从何时起一步步走向衰微与枯朽。城中人若偶然听到曾经烜赫一时的叡王病殁,只道一声可惜,并无人愿意花一番工夫刨根究底,只为理清一个渐渐在新的权贵耳边笔下被刻意讳莫如深的人最后的生命脉络。

    丧仪完毕后的次日,喻襄和玉瑚携了菊花前往祭拜。那是一个阴沉沉欲雨的午后,纵使主仆二人都裹上了厚厚的雪白大氅,也禁不住北风灌入衣领之间。喻襄更是吩咐马车和随从在距离陵墓一里多远的地方就停下,最后的一程,载风载寒,唯独无雨无晴,由她和玉瑚陪他走过。

    只是从见瀞弃世而至丧礼毕,她都没有参与一步。这最后的告别,仍固执地不觉得迟了很久。不只是因为新帝对见瀞的忌惮,或许还是因为她心里终归有个心结难以解开。就算是一向通透的旁观者玉瑚,都难以说出其中的复杂纠缠。只是在最初听闻见瀞去世的消息时,她无意中看到,喻襄片刻的恍惚与失神。见惯大风大浪从不喜怒形于色的人,若是对另一个人真的无牵无挂,为何终究还是会有片刻的怔忪失态?

    只是,或许一生中最刻骨铭心的记忆只能有过一次,其余的,纵使是再深情或是惊艳,也难以成为最隐痛的朱砂痣。

    何况,见瀞最后的时光毕竟不堪。无妻无子,朝堂失意,鳏寡孤独,何其惨淡。见够了离愁别绪的人,怎么会在萧瑟之中刻意想起另一桩悲惨之事,令自己永久陷入悲惨之局,辗转反侧难以安生?喻襄刻意地不提,他们又有谁可以真正看得透彻?

    短短半个时辰,没有过多的言语,默然祭拜之后,就又一次刻意地不提此事。喻襄嘱咐同行的人,万不可让新帝昭林知道祭拜见瀞之事。仿佛在后来的日子里,见瀞就成为了朱雀城里一个略显尴尬的符号,有人刻意避讳,有人怠懒重提。便是连最看重手足情谊的见沅和见洲,都从来没有在见瀞的事情上说错过一句话。

    直到数年之后新帝驾崩,皇孙瑄枼即位后,才将旧事重提。毕竟是隔了一辈人的利害,所以恩仇之类也渐渐淡薄。在追封了包括苏氏、见潇甚至是见济之后,瑄枼对着见瀞的画像出了一会神,有些怯意地对喻襄问道:“皇祖母,十四叔祖毕竟是对平定天下有功之人,连苏氏都因朕即位之喜而得追封,何况是并没有大谬的十四叔祖。”

    “这皇室之人若非十恶,皆有谥号,只有叡王以封号为谥,毕竟显得单薄。”玉瑚也附和道,“太皇太后,往事如烟,不必过于放在心上。若是论功行赏,对叡王爷确实应有个说法。”

    “那么,瑄枼你觉得,你十四叔祖可以用何字为谥呢?”喻襄笑着看向瑄枼,瑄枼沉吟片刻,提笔在宣纸上端端正正写下了“忠义”二字,道:“孙儿以为,十四叔祖是我建真平定天下第一功臣,且在辅政期间,虽为奸人所蔽,也没有抛弃大局谋求其他。因此,忠义二字,他是担当得起的。以‘义’字为谥,可彰其功德。然而,他毕竟是皇祖父与皇考的臣子,忠义两字,忠为其先,以‘忠’字为谥,或更合宜。”

    喻襄点点头,心下微凉。“忠”字绝非恶谥,相反,它还是对有功之臣极度褒扬的美谥。可终归是对于寻常功臣而言,对于曾于皇位一步之遥的见瀞,或许“义”字更适合他。而“忠”字毕竟是有一丝永居人下的意思,是褒扬,亦是枷锁—他所有的不舍与退让、隐忍与尽责,都将被后世简单地平面化—他的挣扎与野心,尽数抹去;他的战绩与功劳,理所当然。若换成“义”字,或许还有一种属于他个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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