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虢策立于床榻一旁,居高临下地望着榻上女子的苍白面容,心口涩涩的疼起来,他抚袖侧身落座于榻边上,执起她的手,她却无知无觉,只是一味地昏睡。
那女子身上只着一件软白绣底的绸色中单,襟口透出缠的紧实的绷带,指尖落在床架,骨骼细小,白皙若弦。
离那日再见,已愈六日了,她也昏睡了整整六日了。
他知道的,半里距离,就算是他本人也不能保证不伤她分毫,但,若她一分不伤,以她拼死一力,他又哪来八分以上胜算夺她在手。
难道,今生她就得不到一个好的结局了么?
非要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在他身边死去?
怎能如此?
鸢罗剧毒都无法杀死的她。
战场上兵马都无法杀死的她。
各国雇佣的杀手都无法杀死的她。
太子府内女眷勾心斗角也无法动她分毫,侧妃被贬,妾室丧命,唯她一人独善其身。
为何,这般女子,却弱着鼻息躺在这里生死不知,不该如此的,不该不该。
他还记得,明明还记得那些日子里她笑起来的样子,那种灿烂温柔的笑,真的很美很迷人,就像是阳光下自然绽放的酒色水仙,柔媚娇艳。
明明该是如此的,他纵她离去,纵她成亲,纵她慢慢成为他的敌人,他本以为她离开了她便能安然的生活下去。
如今再见,她却像是燃尽了所有生命里的彼岸花,憔悴的几近凋谢。
“阿策,记得带玉佩啊。”
她在梦境中唤他,一如多年前那般温润如常的语气,唇角苍白,声线喃喃。
他僵硬着一张刚毅的面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放开她的手,掌心隐在袍袖里,默然攥紧。
一阵晕眩,灵台渐渐清明起来,她睁开眼,床帐在恐怖的旋转,头痛欲裂,喉咙里像是被撒了一把滚烫的火渣子,浑身瘫软得只剩下呼吸的气力,慢慢恢复了直觉,指尖触觉敏锐,触手微凉,她侧侧头,落进一双深沉的黑眸里。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温,收手归于袍袖中,冷然的望着她苍白的脸。
她闭闭眼,强撑着身子坐起来,俯身请安,“民妇临安燕氏。。。。。。”
“免。”
他似乎动了气,拂袖便要离去,她却猛地拉住他的衣角,他略一顿,转身看她,她的目光安沉,眼底似乎也多了一丝惊诧和迷茫。
慢慢的,慢慢的,她低了头,松开了指尖,他的衣角从她的指缝间寸寸漏去。
“恭送陛下。”
她忒然,仍旧恭恭敬敬的半弯腰,努力行了一整个全礼。
他站在那里,贵不可言,如今的场景就像是那些曾经,一点一滴的溢出细小的疼痛来。
当初的她并非不留恋的,但,晋虢策于她更像是高人一等的,正如他和她的身份,却像个低贱的偏房妾室一样,他心情好了就来探一探,心情不好又如何如何的,她的性子算的上是个寡淡的了,但,就算如此,一日一日的等待仍旧让人耐不住。
她是想念着他的,日日盼着他的影子能先从门廊这边冒出个边角来,她便立即起来给他准备茶,拉他坐下,跟他说说话儿,就是这样就好了。
作为正妻,她的愿头实在是太少了,可惜就算只有一点点,她也得不到。
往事临目,心口的声音变得朦胧起来,脸上一潮,脸颊上粘稠的流淌着什么。
心口一闷,她按住襟口,把持着床棱,眼前一晃。
是,哭了么。。。
他转身踱步,一脚踩出门槛,一个青衫小女婢端着汤盅的托盘规规矩矩的俯身请安,然后,抬首便尖叫出声,她手里的汤碗,汤匙落在地下,咕噜噜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