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撑着伞走了出来。
“这位姐姐可是伍侍郎的家人?”
那女子笑得可亲,伍晴娘也勉强笑了,笑着笑着,她就被人请进了定远公的正堂。
正堂中坐着一个正在看书册的黑袍女子。
见她进来了,笑着说:“伍大人喝了些酒,被我表弟他们带去偏院稍歇,那边都是些男子,你过去多有不便,先在这里等下。”
伍侍郎脑子生的不圆满还能做到户部侍郎,伍晴娘若是脑子生的不圆满怕是早成了黄土坟冢,虽然未见过威名赫赫的定远公,伍晴娘只看看她在做派也知道她便是了,连忙敛裙行礼道:
“民妇伍氏,见过国公大人。”
“伍姑娘不必与我客气,我这人懒散惯了,也不通什么礼数,你只管坐着便是。”
小心坐下,伍晴娘也不敢看左右,只盯着自己的鞋尖,今日下雨,她穿的是一条见客才穿的是松花裙罗裙,雨地里一走,裙角已微微有些湿了。
大约湿了有两寸高,凡广从相乘谓之幂*,她这条裙子用了几尺罗来着?
正在她皱着眉细想一共湿了多大的罗时,刚刚因引进了国公府姑娘又抱着几本书走了进来。
“家主,这几本是我们来了洛阳后买了要带回去的,这一本是你从麟州带来的。”
定远公道:“把我带来那本给伍姑娘看看。”
伍晴娘连忙抬起头,看见一本书册递到了自己的面前,书上写了两字《趣题》。
“这本书里多是些算来算去的题,一部分是我好友生前所做,另一部分是北疆一些管钱粮建城之人在做事之时遇到的题目,我带着是为了给这丫头练练脑子,偏偏练不成,不知道伍姑娘对这些可有兴趣?”
听见“算来算去”四个字,伍晴娘的眼睛就亮了,她大兄五官中四官端正,只是一双小眼让整张脸都没了意思,她的眼睛要大些,脸要小些,看着略有些内向,脸庞略有些纹倒也不像三十多岁的年纪。
眼睛一亮起来,就添了十分的动人。
伍晴娘谨慎惯了,缩手缩脚想要站起来回话,被那青裙姑娘摁回了座位上。
“国公大人放心,待我大兄醒了……”
她的话被打断了,那穿着黑衣踩着木屐的女国公问她:“伍姑娘,我问的是你,你可有兴趣?”
伍晴娘微微抬起了眼,看了卫蔷一眼,她小心把书放在一侧,笑着说:“定是我大兄喝醉了又胡说了些我有算才的胡话,我本只是个农女,幸得大兄得官才能穿绫罗、登公府,不过是大兄爱惜妹妹,才总想为我添几分才名。”
“是么?”
卫蔷站了起来。
她拿起那本《趣题》,随手翻开一页:
“伍姑娘,蓟州有一古树,高耸入云,人不可攀之,我有一友未锯树,亦未架塔,也未用竹竿等物,仅以数卷线便量出了此树之高,你可知他用了何法?”
伍晴娘没有作答,她的手指轻勾衣袖,轻轻说:“我不过一寡居妇人……”
不多时,雨停了,云散雨霁,斜光投水,恰好有人来说伍侍郎的酒也醒了。
伍晴娘便连忙替大兄告罪,要带大兄回家。
卫蔷允了,还让人将马车直接赶到堂前,卫行歌扶了伍侍郎上车。
伍晴娘小心站在一旁,看着哥哥坐在了被子堆里,一颗心也放下了。
“多谢国公大人……”
说话时,她低下头,正见定远公府正堂的斜影伸到了自己脚下。
是影子。
她抬起头,一双眼睛又亮了起来。
方才定远公说的那一题,所用之法就是量了影子,一日之中总有时候人与影等长,到那时去量树影,也与树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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