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九蛮的顾明珏也在执笔伏案,但他是在作画,宋唯严在他的案前为他磨着墨,看着纸上逐渐挑开了面纱的美人,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顾明珏。
他家主子画的是他自己的生母,但在宋唯严看来,并不如何的像。
顾明珏照着记忆来画,更像是照着他自己来画的,眉眼和面容尚有七八分相似,但眼中的神采是绝不会出现在这位娘娘眼中的坚韧和自傲。
最后的几年时光中,她总是愁思堆满了眉梢,哀怨洒满了衣襟,宋唯严送顾明珏的书信去时,也从未见她展颜过。
多年的缠绵病榻让她被消磨了最后的颜色,去世之时已然瘦得不成人样,没了凝脂的皓腕,也没了明眉皓目,红颜不及年华催,已是颜衰人老面。
她到了最后,没有了儿子,也没有了皇帝的恩宠,孤寂地生活在那座失去了华美,斑驳了美景的宫殿中,等来了死亡。
顾明珏接到的她的许多信中她都不曾提起过这些中的任何一点,字里行间都是温温柔柔的安慰和思念,像是小时候为他涂上药膏的手。
但她不说,不代表顾明珏不知道,也不能遮掩小时候他是因为满身的伤才需要那些药膏。
这个女人并没有保护好她的儿子,也没有保护好她自己,一辈子都是这么过去的。
宋唯严受顾明珏嘱咐照顾她,但宋唯严也看得明白,顾明珏是另一种冷眼旁观。
他没有真的救下她,在她死后将小时候的怨恨勾销了,才开始爱她。
“我若是穿上女装,就该是母妃当年的模样了。”
“只是母妃比我要矮上一些,小时候她是真的很美,是这宫中最美的人。”
也是这份独一无二的美,引来了蛮皇的宠爱,和数不清的嫉恨和暗算,给了她孤苦凄凉的早亡结局。
顾明珏将笔在手中打了个转,有墨汁飞了出去,落在画中人的脸上,弄脏了这一副画。
“这画废了,拿去烧了。”
他丢开笔,坐了下去窝在铺了厚厚两层毛绒毯的椅子里,不愿动弹。
他不冷,屋中的炭火他都让人撤下了一盆,他只是喜欢这样的感觉而已,柔软又舒适,适合在冬日的夜晚慵懒地让自己陷在里面不出来。
宋唯严听话地拿着东西去外面烧,回来时皱着眉向他抱拳。
“主子,长孙淳又来求见了。”
“孤不见,都什么时辰了,还来求见。”
顾明珏摆了摆手,又垂手到了一旁,指尖在几盘点心中点选了一番,挑中了一块桃花状的点心,拈起咬了一小口。
宋唯严复又出去回绝人,但听着动静似乎是不愿意走的。
顾明珏等了一会也没有见到宋唯严回来,起身理了理宽袖和腰绦,拢袖出了房门,在廊下看着在院中纠缠不清的两个人。
其实只是长孙淳在纠缠宋唯严,因为不能出现在人前,所以他是翻墙进的大将军府。
府中被宋唯严打过招呼并没有拦他,否则在他胆敢靠近府外院墙时就会被人抓住了,更别说走到这里来。
他已经来了五次了,这是第六次,顾明珏都没有见他。
宋唯严转达过顾明珏的话后就拦在了他的面前,不论他怎么叫嚷和硬闯都没能越过宋唯严。
“你给我让开!这是我和你主子的事,有你这只看门狗什么事!”
长孙淳气恼异常,口不择言地指着宋唯严的鼻子骂,可惜宋唯严连正眼都不曾给他,只是守在院中而已。
被这样的蔑视之态刺激,他忍不住对宋唯严动了手,一掌拍向了宋唯严的肩膀。
总算他还有一点理智尚存,知道不能杀人,也不能下杀手,否则事情才真的是无可挽回了,但今天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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