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将近, 襄州家家户户都挂起了艾草。粽子的糯米清香飘满大街。
李鹜两手提满咸粽甜粽走回家,却被门口两只石狮子上的血迹吓了一跳。
李府门口空无一人,本应看门的门房不见踪影, 只剩门口一滩血泊。
李鹜心里一沉, 扔了粽子冲入府中, 一边环顾四周一边焦急呼喊沈珠曦的名字。
平日那些日日相见的下人变成了横七竖八的尸体,李鹜找遍整座李府都不见沈珠曦的身影。
“大、大人……”一个吐着鲜血的下人抓住了他的裤腿。
终于发现幸存者,李鹜立即扶起他,厉声道:“发生什么事了?夫人呢?”
“大人……快跑、跑……武英军打、打过来了……”
“什么?!”
李鹜还待追问, 下人却身子一僵,眼皮耸落了下去。
武英军怎么会攻打襄州?而且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就攻入了镇川节度使的府邸?!再多的疑问也比不上眼前看见的真相, 李鹜再怎么想不通,也不得不接受现实:襄州破了, 敌人打上家门, 沈珠曦不知所踪。
一声地动山摇的轰鸣从东面响起,李鹜冲出府门,发现外边也大变样了。
襄州陷入火海,街上倒满百姓的尸骸, 所幸, 他看见了沈珠曦呆滞的身影。
“你愣着干什么?!”李鹜冲了上去,拉着沈珠曦的手就跑。
“襄州……”
“先逃出去再说!雕儿会在城外来找我们!”
李鹜拉着她直奔城门。
襄阳的四个城门沦陷了三个, 仅剩的一个城门前挤满逃难的百姓。
人们擦肩擦踵, 互相推搡, 争先恐后地想要逃离襄阳。
慌『乱』之中,李鹜和沈珠曦紧紧相牵的双手被人撞散了。
“沈珠曦!”
他大声呼唤,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流冲走。
“沈珠曦!”
李鹜在人群之中奔走呼喊,却再也没有见到她的身影。
再次相见, 已是三年以后。
他靠掏大粪为生,掏遍大燕只为寻找失散的妻子。某日,他挑着大粪走过街头,却听见街边有人议论越国公主和天下第一公子夫唱『妇』随,举案齐眉,孩子都生了一串,天伦之乐艳羡旁人。
这不可能!
他挑了三年大粪,压根没听说过越国公主重回宫廷!还什么孩子生了一串——三年时间,够生一串吗?又不是母猪下崽,哪有这样的道理!
李鹜冲到议论的那人面前,揪起他的衣襟和他扭打起来。
傍晚,他带着一身脏污回到破旧的棚屋,想起三年前的节度使生涯,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沈珠曦呢?
雕儿呢?
雀儿呢?
他环顾四周,空『荡』『荡』的,只有他孤寂一人。
强烈的违和充斥他的内心。
淳于安抢了他的地盘,天下第一公子抢了他的女人,他却在这里挑大粪?
“他娘的,老子不把这桶大粪挑到你们头上我就不姓李!”
李鹜的怒骂冲出喉咙,他倏地睁开了双眼。
灼灼耀目的夕阳冲入眼睛,他下意识眯了眯眼。归家的鸟雀在山林里叽叽喳喳,不远处的溪流还在叮咚作响。正在从灰烬里扒拉鸟蛋的沈珠曦和李鹍保持动作一动不动,满脸诧异地看着他。
“……你做噩梦了?”沈珠曦说。
“饿了,饿醒了大哥……”李鹍说。
“你还知道回来?”李鹜蹭地坐起,横眉怒目看着李鹍道,“你嫂子被狗抢走的时候你怎么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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