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岳捏着纸条,这的确是张璁的笔迹,可内容却是让自己当首辅,这不是开玩笑嘛?从学历上讲,别说翰林,王岳连进士都没有考上,他只是连国子监都一天没正经念过的监生罢了。
再说资历,王岳就更奇怪了,他是兴王府侍读出身,提督四夷馆,当过宛平县令,受封过抚远伯,领过兵,提督过蓟镇军务,当过北境都护,现在虽然挂着少保衔,但实际工作就是西山学院的山长。
就这个履历,凭什么能越过六部九卿,越过那几位阁老,直接出任首辅啊!
玩笑也不能这么开,简直是侮辱了大明朝一百多年形成的规矩……由此可见,张璁的确是病得不轻,人都糊涂了。
“师父,我倒是觉得二师兄没有错,他希望师父接任首辅,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太子朱载基认真道。
王岳狠狠瞪了他一眼,“殿下,你一个小孩子,胡说什么!”
“我不是小孩子了。”朱载基努力辩解,“我,我已经快十二岁了。父皇这个年纪,就已经负责处理兴王府的事务了,师父跟杨廷和他们斗的时候,也就比我现在大两岁而已啊!”
“两岁就很大了知道吗?你给我老实点!”
王岳凶巴巴教训了朱载基一句,拔腿就往后面去,他要瞧瞧张璁的情况。
还没等到病房,就闻到了浓重的药味,有两个太医正在给张璁熬药,他们主动过来,跟王岳介绍。
“大人,是太后派我们过来的。”
“太后?”王岳暗暗点头,有老太后在,果然靠谱。
“首辅的情况怎么样,他是因何病倒的?”
“不好说!”其中一位太医道:“元辅日复一日,忙于政务,年纪也不小了,身体谈不上好。积劳成疾,也是有可能的。”
王岳眉头紧皱,“那就是说,还有别的原因了?”
太医连忙点头,他转身拿来了一包东西,送到了王岳面前。
“大人请看。”
王岳接在手里,一眼认出来,“是丹白桂(香烟)。”
“嗯,这是最近两三年,才在京城流传开的,只有一些大的药铺才买得到,据说能够止痛。我们问了元辅的家人,说元辅时常偏头痛,因此用了不少这东西止痛。由于年头太短,我们也不知道,用多了会怎么样!”
很显然,太医有点怀疑丹白桂。
可这玩意王岳知道啊,他甚至知道这是哪来的,一准又是崔士林送给张璁的,毕竟以张璁的消费能力,是绝对买不起的,他又不肯接受礼物。
唯独崔士林,他能以同门师兄,加上身体为重,逼迫张璁接受。
可若是崔士林送来的,那么就绝对不会有问题。
那小子完全没有道理,对张璁不利,相反,他们俩的关系,说不得比自己这个师父还要亲密呢!
王岳看了眼丹白桂,就放在了一边,直接去了病房。
等他坐在了床边,看着鬓发苍白的张璁只是,心头一颤,他已经年过六十了,是个地地道道的老人了!
想当年,张璁直言天下大弊在于士人,那时候他是何等意气风发,慷慨激昂!
他又跪下,主动拜师。
王岳最初只觉得是张璁投机取巧,想找个靠山,后来王岳渐渐理解了,他要做的事情太大了,他手上的权柄又太少了。
时不我待,他只有跪下!
而他这一跪,换来了变法,换来了无数人安居乐业,实现了百年夙愿,耕者有其田!
嘉靖新政,真正的灵魂人物是张璁!
包括王岳在内,最初的兴趣并不在此。
不就是富国强兵吗?
方法多的是,赚钱就是了,还用得着折腾土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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