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看话本子的人都知道,便是那种看了开头便能猜中结尾的故事,若只看了开头,心中也会一直惦记着结尾。故事行文若是精彩,则更加不能放下了,否则寝食难安。
现我便是那个看了开头惦记着结尾的人。
午膳时丞昭并未宣东升门外那哭闹的艺妓进来,只叮嘱传信的中人告诉守门的侍卫,不要打骂,好言好语地把人哄回去。
若说我尹子路活了近二十年,哪一日最炙手可热想必要属今日了。才从文新殿回来,集芳殿主事的中人便来禀报说慕王送了礼物过来。我原以为是慕王送些礼物来与凛示好的,便教他直接派人送到太子殿下的近侍那里去。谁知那中人却说,慕王派来的人特意说是给尹护卫的,他瞧着并不过于贵重逾礼才收下的。
这倒奇了,这慕王给个素未谋面的小护卫送礼是个什么章程?
我便与那主事的中人说,“虽说是给我的,自然也是看我们殿下脸面,既收下了,便烦请公公交与我带来的下人,登入我们的公库之中吧。”
“是。”中人点头答应。
我又随口问了一句,“殿下赏了些什么?”
中人答道,“是两坛子莲花露。殿下遣来的人说,露水集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取之烹茶可补精益气。殿下见您有些气虚,让您多补补。”
“什么?!”莲花露?!慕王?!那日清晨在莲花池旁遇见的人是慕王?!那个曜日凛百般叮嘱我要小心应对的慕王,那个传闻比阎王还吓人的慕王!
中人估计被我骤变的脸色吓着了,弓着身子不敢接话。
我忙解释道,“公公莫慌,我,我这是脖子抽筋了,老毛病。烦请公公将尹玉碗唤来,他给我揉揉便好。”
“是,是,奴婢这就去请玉碗小哥来。”中人说着便一溜小跑儿地去找玉碗儿了。
我这才捂着心口坐下,抬袖擦去一头的冷汗。
定下心来想想当日与慕王的对话,他并未矫称自己是烁王,是我言谈之中透露出将他认作烁王的意思,他故意将错就错并未纠正而已。若我知他是慕王而非烁王,必定会多加一层防范,断不会跟着他的中人走小路回东宫。
可是慕王如何能预知我会将他认作烁王,又如何预知我会在彼时采莲,又如何预知细作会与丞昭在彼处交接消息?
一连串的疑问挤在心头,堵得我思绪不畅。不由得便想起了凛安插在梁国极深的那细作的话,“小心慕王。”再回想当日相见的情形,那人的神态言行……确实不若传言所述那般蠢得平铺直叙,恶得直截了当。
或许……夏丞暄当真并非池中之物?
既如此,丞昭给他安排的陈三两爬堂到底如何落幕竟不一定了,想来是比预想的还要跌宕起伏、曲折离奇。
因着后半截的这一折戏迟迟未能上演,申时朝见梁帝我都有些心不在焉。大梁的这位恩献皇帝比我想得还要显老,他不过天命之年,却已满头华发,眼角更是皱纹密布,只目光比常人精锐些。
朝见之后便是宫宴,宫宴之上便有歌舞,歌舞之中便有艺妓。望着粉莹莹一片桃花似的翩翩起舞的美人儿们,我不禁有些好奇,哪一位是丞昭这出好戏的当家花旦呢?
艺妓我一时没找出来,泰然坐在丞昭身边的慕王丞暄倒是教人想认不出都难。一身绛紫色的缎面蟒袍原本并不出挑,那张惊世骇俗的脸却是搁在何处都让人忍不住看上两眼,看过两眼之后便又不敢再多看。
眸若深潭,鼻如雪峰,唇似红英……我赶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慕王还是在我低下头的一瞬抓住了我的目光,他锋利的眼神犹如一只狩猎的白隼,惊得我背上的寒毛又整编列队了一遍。
囫囵吞下两口菜压惊后再抬起头看慕王,他却已是一副慵懒颓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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