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0章 第29章(第1/4页)  昭和二十三年的落幕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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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的七月粘稠而燥热,屋顶上除了晒衣服,否则是不能久留的。那样的天气之下,晒衣服竟也成了一种煎熬,于是我洗衣服越来越疏懒,脏衣篮里堆满了,衣服溢到外面,我才肯勉强洗一回。我这是第一次见到连绵不断的阴雨天,以及许久不洗的衣服竟然能发霉。我每过一天,就要用红色墨水在日历上画一笔,远远望去,七月的日子点点水红色的印记,倒是很好看。我一边计算着还差多少天能见到纯子,一边凝视着水红色的七月。想到在里昂上学的时候,我曾修过舞台美术,记得有一回老师让我们设计舞台布景,我加入了中国的屏风概念被质疑过,导致当时分数不是很高。现在想想,这样的一个个不规则的水红色的圈用在特殊的场景,未必不好看。再恍然一想,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时间真快啊。

    剧场的排练越来越密集了。尽管我有些理解不了《雷雨》中略有些奇怪的爱恨情仇,但是我还是把自己代入周冲这个角色。面对苦苦追求的四凤,我不是没有试图把我对纯子的情感完全代入,只是虽然大家都没有明着指出来我的问题,我自己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晚上回家对着镜子给自己演的时候,我一遍遍地找自己的问题,就算是这样,我总觉得还是有地方不对。

    时间越来越少了,我白天排练,还得抽空去学日语,晚上对着镜子表演给自己看,声音还不能太大。睡的时间越来越少,我只好靠抽烟来提神。有时候自己都能被自己吓一跳,烟灰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满了。

    乔梦鹃的风铃,我不记得那时候我是挂上了还是收起来了。我记得那段日子我喜欢到阳台上坐一会儿,那是因为什么呢?是因为阳台上有清脆的鸟鸣吗?是因为阳台上能看到好的风景吗?还是我把风铃挂上去了呢?我啊,完完全全忘记了。

    好在平静的日子里只要有所期待,就不算无聊。那是八月七号,约定好和纯子去见面的日子,我一早就准备好了。我换上新买的衣服,是当时好莱坞最流行的风格,我还特意打了发蜡,说来也巧,我的头发在那个时候是不长不短刚刚好的。我已经推掉了那一整天的排练,出门前特地喷了点淡淡的香水,拿上了那天在船上纯子给我的伞。

    芭蕾剧演出是在下午,剧院的大门口早已经贴了宣传画,我买了前排的座位,本想是叫江仕荣一起来的,可惜他说他有事要忙,于是就只有我一个人来。

    我永远清楚地记得那一天纯子穿着洁白的芭蕾舞裙在舞台上翩跹起舞的样子,不,不仅仅是那天,之后的她的每一场的芭蕾舞剧演出我几乎都记得,以至于到最后她在哪里应该转身,哪里应当跳跃,音乐到了哪里该做哪一种旋转的动作我都记下来了。也许她每场演出的动作会有些许细微的差别,也许她哪天哪里不舒服哪个动作没有做到完美,但那都不重要,我永远忘不掉的是她脸上洋溢出的沉醉于舞蹈与音乐之间完美配合的幸福而恰到好处的笑颜,忘不掉的是灯光只打在她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她仿佛在发光的瞬间,还有她梳成圆髻乌黑秀发间与灯光相得益彰的闪粉和碎钻,以及她纤长柔美的脖颈,追随光亮的眼睛……这些都是我永远忘不掉的。

    那天她也不例外,每一个动作都堪称完美,每一次起跳都十分轻盈,脚尖着地带起地板上的点点尘埃在灯光的照射下也能看清些许,可我更情愿将尘埃理解成天使降落凡间时不小心沾染上的无伤大雅的凡尘。在冷色调的灯光照射之下,在台上独舞的纯子就是天使,不,她比天使更妩媚,更能唤起芸芸众生早已麻木了的对于纯爱与纯美的知觉。对,她不是天使,不是阿佛洛狄特,不是阿格莱亚,不是欧佛洛绪涅,不是任何神祇或是神话中美的象征的化身,替代。她就是她,她就是美与爱本身,她值得被人群簇拥,被万人敬仰,被灯光追逐,值得所有的美好事物,被明明暗暗的目光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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