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9章 第28章(第1/3页)  昭和二十三年的落幕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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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仕荣对我的坚持没有做过多的批判,虽然我觉得他心里肯定不支持我,但也算是留给了我足够的面子。按他的话来说,“谁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啊”,这话也有趣,他比我只大四五岁,怎么就说出来这样老成的话?我想他曾经一定是经历过什么的,可是我没有一次撬开过他的嘴。

    我买来了新的挂历,把八月七日用红色墨水圈出来,那是纯子告诉我的她演出的日子。我床边放着她给我的那把伞,我去看演出的时候要把伞带着吗?如果那天不下雨,带伞就太奇怪了,可是我很想还给她那把伞,很想很想,明明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很想亲手还给她。

    爸爸终于是在回了上海之后来找过我,要我回家去住。家?我哪里有家呢?我的家早就四分五裂,妈妈在北平独自一人伤心,寄信过来也不过是寥寥数言。那个家里,我知道的,已经有个蜜罐里长大的标榜自己的家庭是“模范家庭”的大小姐了,也不知道这些年有没有再添丁进口这样大的喜事呢。我凭什么回去?我又真的能拿出来一家长子的态度来和那家人相处么?我觉着我做不到,也没必要做到,于是没带什么好气地回绝了他。他兴许也是被我这么些年的态度磨得没了脾气,早就不像我小时候那样对我严厉了。只是他出我公寓玄关的时候说了两句话,一句是:这屋子太久了,我多给你些钱,你拿去住好住得宽敞些。另一句话是:我看你是原谅不了我了。

    前一句话我听了就来气,钱,钱,钱,那在银行里冷冰冰的数字,真是叫人难受,他总是以为给我两个钱就可以弥补我。呵!谁稀罕!当然,那时候我还没过二十一岁生日呢,怎么可能知道潦倒的日子有多难捱,也更不知道,有钱也难买东西,无法果腹的悲哀。

    至于后一句,倒是让我想到干爹走之后那晚我们守夜的时候他说给我的话。爷爷在时未曾原谅爸爸,而我现在这样记恨他,倘若他哪天不在了……而这要真是我们林家的宿命,将来我有了儿子,又会不会……

    唉!我在想什么呀!我真是的,爸爸现在不到五十岁,身体好得很,又听说很得江伯父的器重,在银行里风生水起蒸蒸日上,怎么会呢?我的儿子……我更是在杞人忧天,我也不知道我猴年马月能结婚,结婚之后说不定只有女儿,八字没一撇的事情竟然值得我这样担忧,我真是……

    我自己都被我搞得心烦意乱。

    七月的日子过得无趣极了。剧场里没有什么新戏要排,自然也没有什么新角色给我演,我闲得无聊在化妆间里看书。化妆间里人多,常常是我昨天放在桌子上的书今天就找不见,过两天又找得见了,书看得断断续续,也很杂,其中就包括不知道谁斗着胆子买来的《新锐》。

    江仕荣却找了一份很好的工作,他在教会中学里做了教员。真好啊,象牙塔里的三尺讲台上远离纷扰世道的安逸人生。他现在不像在巴黎时那样热衷于褒贬时政,低低调调地行事,想来,他是决心信仰基督,认真传道授业了。在这样说不清道不明,你方唱罢我方登场的时代里,能够独善其身,其实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我的工作也算是有了进展,剧团里接了新剧,先前听都没听过,叫做《雷雨》,我饰演剧中一个叫做周冲的人。我不大喜欢这部剧,可是又碍于面子不敢和人说,只在休息的时候和江仕荣抱怨。

    “我以为是什么好剧本,写得全都是家长里短的事情,继母爱上继子,兄弟两人爱上同一个丫鬟,丫鬟的母亲又是哥哥失散多年的生母,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我向他抱怨道。

    “你讲的是《雷雨》吧?我读过,没你说的那么糟糕。我记得作者年纪不大,比你大不了几岁,写出这样了不起的剧本,已经很不容易了。莎士比亚在他这个年纪,都还名不见经传呢。”

    “还有就是角色,要是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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