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蔽日的林荫道上,汽车驶过深厚的城墙洞,李组长站在汽车过道里,扯开嗓门喊,“出城了,出城了!下一站到沂县。”
张宛西不禁松下一口长气,这出城的二十分钟像一个世纪那么长,她没有一秒不在担心自己会被抓回去,但她终于还是出城了。
临到了这一刻,她本该心潮澎湃,兴奋不已,可此时此刻的她却忍不住一阵惆怅——她再也见不到沈仕铭了。
但离开便是离开了,难道还能原路折回吗!况且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她靠在椅背上,静静看起窗外的景。
这一趟回到宛州,她一个人势单力薄,少不得要去找往年跟随她父亲的张家旧部,但她顶着一张白七七的脸,哪个人肯相信她,只怕见了她都恨不得上前多扇几个耳刮子,好为逝去的张家大小姐报仇。
这么一想,白七七作为沈仕铭的姨太太,大约也招致了不少嫉恨,自己就这么顶着她这一张脸,万一途中遇到仇人,那人又不知自己是重生过来的,岂不是替白七七白白背了黑锅?
张宛西伸手拉了拉围巾,将头埋下去些。低头的当儿,由于角度低的缘故,眼角余光恰能扫到平时里不大留意的车厢后角——
那里,一个人席地而坐,身着灰麻布短褂和短裤,头发脏得打结,一捋一捋垂在脑袋前,遮住了原先的面容,只能从身形看出是个强壮的男人。
张宛西余光扫到这奇怪的男人时,男人恰好抬起头,目光透过垂在前面的头发,和她对个正着。
冷漠的,狠厉的,坚硬的,像野兽一样的目光,吓得张宛西立马闭上眼,心里面突突直跳。
好在只是一瞬间,男人又重新低下头去。
但是张宛西却不能淡定了,她总觉得那个男人看她的目光十分奇怪。
她侧过身,问旁边的人,“阿婆,那个坐在车厢顶后面的是什么人?”
阿婆朝后看了眼,道,“他呀,就是个打杂的,连座位都没有,身上脏兮兮的,姑娘家别理他!”
张宛西又问道,“他有名字吗?”
“好像姓石吧,哎呀,我不记得了。”阿婆专心织着手上的毛衣。
张宛西只好住口。
大巴车一如既往地在林荫道上急驰,路过一个破旧的凉亭时,车上有人喊道,“司机大哥,停一下来,让我们休息一下子呀。”
司机大哥很不耐烦,随意摆了摆手,一个猛刹车,整个车厢里的人齐刷刷往前栽,顿了两秒又齐刷刷往后倒,才坐稳了,而后窸窸窣窣下车,该方便的方便,该抽烟的抽烟。
本来张宛西身上舒畅得很,但被司机大哥这么一晃,硬生生晃出些尿意来。张宛西揉了揉肚子,本着活动活动筋骨的意思,也跟着一大帮人,一起下车了。
破败的凉亭后面有一个小厕所,半人高水泥墙围起来,一块潮烂的木板随意靠在墙边当做门,门前排了一长串的人。
早上□□点,恰是如厕之良时。
排在张宛西身后的人,约莫是急得很,东张西望,一个劲儿往前挤,张宛西正想让她先来,那人不知怎的,伴随着一声“哎呦来”,情不自禁地又推了她一大步,张宛西还没反应过来,就砰的撞上了前面的人。
张宛西连忙回过身,向前面人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被撞的人却不曾应答,过了半天才缓缓转过身。
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那人的脸,却是一头在脑前乱晃,脏乱的头发,透过一捋捋打结的头发条,男人的眼神冷漠、狠厉地朝张宛西幽幽射来。
这样的目光太吓人,张宛西的背上登时起了层寒意,在这样的目光简直下一刻也待不下去。
“呵呵”张宛西干笑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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