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可瞧着国公夫人都一把年纪了,被自己的女儿这么一训,又是委屈又是惶恐的模样,又有些于心不忍了。
“哎——女儿回家不是想埋怨什么,不过是想再和母亲多说说话罢了。这往后……咱们母女俩聚在一起的机会,可就越来越少了。”石文婉说着,拈着素白的丝帕拭了拭眼角。
“母亲要牢牢记得女儿的话,别再做出什么冒犯天颜的事了,咱们石家真的没法再承受圣上的第二次怒火了。祖母那儿,母亲平时还是要多走动走动,有些事情拿不准了,问问祖母是最稳妥不过的。母亲可别忘了,嫁入皇家的石家女儿——可不止我一个。”
石文婉一面说着,一面牵过国公夫人的手,安抚般轻拍了拍:“母亲也到了该颐养天年,享受儿孙之乐的时候了。”
“女儿出嫁前,祖母虽把府里的中馈之事,重新交还给了您,可您千万不要一掌权,就又得意忘形了起来。母亲心里要明白,这中馈之事您只是先暂时代管着,待年底大嫂进门儿了,不要等祖母发话,您直接主动把这权力交出去,在旁人那儿也能落下个‘好’字来……”
……
屋中母女俩正叙着话,房门却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夫人、大姑娘,路老大夫身边的珠儿姑娘求见,说是奉了老夫人的命而来。要不要传她过来回话?”
石文婉和国公夫人被打断后,俱是一愣。
“刚刚女儿去祖母院儿里的时候,祖母该吩咐的都已经一一交代了呀,怎么这会儿……突然派一个府医跟前的丫头跑过来?”石文婧有些起疑:“往日要传什么话,老太太那边儿都是让福、禄两位嬷嬷过来的,从未叫过其他人。”
“这路老大夫是老太太跟前惯用的人,虽只是个大夫,医术却十分了得。二房你三妹妹那儿,御医都对她那一身疤痕束手无策,路老大夫不过用了半年时间,竟将文婧丫头身上的疤解决了一大半。脸上的即使不扑粉,也几乎看不出来了。”
这样厉害的医术,别说是府上的年轻丫鬟了,几位夫人、小姐若不是碍着身份,也都想去结交一番呢。
石文婧听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这个珠儿虽只是咱府上的三等丫鬟,却是实打实一直伺候路老大夫的,突然让那丫头过来……会不会是路大夫那儿……”
“不管是不是祖母那边派来的,咱都得客客气气地对待她。”石文婧说着,突然坐正了身子,右手不经意地滑过平坦的小腹。
嫁入皇家,所求的不过是恩宠和子嗣。
路老大夫来历成谜,医术莫测,哪怕是顺手制得的药膏、药丸,也个个不是凡品。她在吴王府里正是虎狼环绕、举步维艰的时候,若是能拉拢到路老大夫,得他一两分助力——成为吴王府的长子之母,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屏妈妈,着人去请珠儿姑娘进来。顺便预备些茶水、点心来!”
……
珠儿提着一个嵌螺钿的黑漆木盒,在黛蓝衣衫妇人的引导下,进了正房的内厅。
前脚刚一迈过门槛,身后的朱漆大门便“哐”的一声关上了。
珠儿侧过头往身后望了望,随后站正身子,落落大方地向上座一年长一年少,一打扮沉稳一衣饰明艳,两个样貌有几分相似的华贵妇人跪下,行起了礼来:“给侧妃娘娘请安,给国公夫人请安。”
石文婉眼眸扫了一下珠儿手臂上挂着的提盒,接着又打量着她身上那套很是简单朴素的雪青裙衫,以及头上仅有的两枚蝴蝶坠珠银钗,浅笑地说道:“珠儿姑娘快快起来吧,我今日不过是回娘家来看看,用不着行这么大的礼,太过讲究反而显得和娘家生分了。”
珠儿闻言缓缓起身,面上做出一副受宠若惊又感恩戴德的模样,朝石文婉谄媚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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