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也不能阻碍他们在父亲战死之后,趴在沈家身上吃肉喝血。如若事成,他们会享受到昌源战败的福利,吃我父亲的人血馒头,可花开两面,事败之后,他们也要做到受牵连的准备。要怪,便去怪舅舅,怪他畜生不如,做下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与我何干”
陆老太君听得心如刀绞,她腿弯一软,颤颤巍巍的跪下身去,央求道“胤之,我知道你恨,可是,可是我不能看着你舅舅死啊,你若是恨他,非要他抵命,便取了我的性命吧”
她哭的几乎喘不上气来,难以为继“我替他死,行吗”
陆老太君毕竟是尊长,燕琅不肯受她的大礼,闪身避开,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陆老太君是真心疼爱沈胤之和沈静秋的,但这种疼爱,在切身利益面前,霎时间就会灰飞烟灭。
正如原世界里,她默许高陵侯将沈静秋送给慕容晟一样,现下的哀求跪地,又何尝不是一种要挟
陆老太君是她的外祖母,身为长辈,跪下来向她求情,她都不为所动,未免太过冷酷,太过无情,太过铁石心肠,陆老太君用血缘与舆论要挟,逼迫她做出让步。
她的儿子很可能会被问罪,孙儿们怕也很难保全,她都跪下来向外孙求情了,外孙却不予理会,她真是可怜。
可沈家的人也很可怜,沈平佑可怜,沈胤之可怜,沈静秋更可怜。
家破人亡的是沈家,骨肉离散的是沈家,他们只想求一个公道,这也错了吗
天平的一边是阖家儿孙,另一边是女婿、外孙、外孙女和公道,陆老太君做出了与原世界相同的抉择,也彻底斩断了燕琅心底的最后一丝挂念。
“起风了,”她退后一步,神态关切,目光漠然的道“陆老夫人,您早些回去歇着吧,我还有事,就此别过。”
燕琅向她一礼,翻身上马,扬鞭远去。
陆老太君双手掩面,无声的痛哭起来。
再次回到金陵,却是时移世易。
仆从们自去收拾屋舍,清理卫生,燕琅却与老管家一道往沈家祠堂去,开门进香之后,方才返回寝室安歇。
伴随着她的归来,沉寂了良久的沈家大院似乎也活了过来,臣门如市,车马盈门,沈家的故交亲朋、投机的政客官吏、怀才不遇的书生游侠纷纷投书过府,想要拜会这位年初弱冠,便跻身高位的博陆侯。
拜帖早就被老管家筛选过,燕琅接过来翻了一翻,见无甚要紧之人,便暂且搁置下,吩咐人备礼,往侍中董绍与御史大夫赵清安等人府上拜会,谢过他们昔日护持沈静秋,为沈平佑张目的恩情。
昌源危机尽解,北境重归安宁,董绍脸上的皱纹似乎都浅了,待见了燕琅,便笑着赞道“英雄出少年啊,你父亲若见你如此,必定老怀安慰。”
燕琅笑了一下,再次谢过他当日直言之恩。
“当日陛下论功,有人提议册封你为国公,只是被我和清安联名阻碍下去,”董绍看着她,语重心长道“你还太年轻了,早早登临高位,是祸非福,陛下在时倒还好,但待到新君继位,怕会视你为眼中钉,因此生祸啊”
不,其实还有另一条路可走的。
燕琅心下一片清亮,脸上却不显,这是董绍的一片好意,她自然不会不识好歹,颔首谢过他,却苦笑道“即便封侯,陛下便不忌惮我了吗”
“罢了罢了,”她摆摆手,道“不提也罢。”
董绍听她如此言说,便想起当日林氏与沈静秋所面临的危局与众臣联名上书、请求彻查镇国公一案时皇帝的闪烁其词,更不必说沈胤之虽封侯,却以“博陆”为号,这究竟是警告还是恩赐,众人心知肚明。
皇帝的心胸,的确不甚宽广,也许用不到新帝登基,便会对沈家,对沈胤之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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