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处军情谍报都摆在了李玄觞案头,他一一读过,逐个批复,然后交给对应的信使。当下情势,可谓是风雨欲来。苍梧、栖霞、沥水三关之外都有西蛮营寨出现。
据各处游哨探斥候估计,西蛮此番东侵的大军在二十万人以上。苍梧关外有乌狼、赤虎两部,栖霞关外是墨蛇、碧蛛两部,沥水关外则是白龙、黄鹰两部。西蛮六部精锐尽出,裹挟的西漠众多小部族不计其数,旌旗蔽空,以拔城摧山之势汹汹而来。
而京城送来的谍报更加不容乐观,一向与青阳王府不对付的兵部侍郎郭允在朝堂上大放厥词,说他所上报的军功边情俱为伪造,更上疏一封,称:
“青阳王年齿尚幼,偏激孤鹜,不务圣贤,偏好刀兵。北漠自先帝一役毕功,青壮死绝,妇老幼孺,仅果腹尚不能,连年凋敝,人竞相食,何敢再犯我朝天威。青阳小儿谎报军功,捏造边情,言语之中多有索求钱粮兵员之意,其中曲折虚实,朝廷上下皆有揣测,臣心惶恐,未敢轻断,唯望陛下圣查。”
加之不少唯恐天下不乱的言官大臣在一旁鼓噪附和,添油加醋,李玄觞在他们口中的形象简直是不堪入目,尤其居心叵测,难保未怀不臣之心。
几个素来与青阳王府交好的武将有口莫辩,斗大的字不识一筐的武夫提刀杀人,行军打仗自是一把好手,可论口舌之争如何辩的过这些舌灿莲花的书生,气的几个老将军干脆称病在家不去上朝,图得个耳根清净。
只是这样一来,这些大臣更加肆无忌惮,有几个“肱股忠臣”甚至还抬棺上朝,一副要死谏直言的做派,在京城士林一时引为美谈。
汹汹暗流也在民间涌动,市井闲谈里都在猜测青阳王何时会反,更有甚者还言之凿凿的列出了归附青阳王的大臣武将名单。
国学里有些心思活络的太学生们早早拟好了数十篇慷慨激昂的檄文,就等着借痛骂乱臣贼子的机会一举成名。
这些空穴来风的恶意指摘揣测都被记录在一封密信上,负责京城情报的谍子头目顺着某些蛛丝马迹,已经查到了制造谣言并推波助澜的那些与青阳王府有隙的大臣身上。
但李玄觞并不关心这些朝堂上的倾轧构陷,明争暗斗。于今而言,朔州乃至于大晋最大的敌人西蛮六部就在几百里外的边境上逡巡。仅是筹措防务就已经让他焦头烂额,根本无暇他顾。
故而他强硬的拒绝了下属进一步调查此事的提议,下令在大晋内部的谍报系统收缩人员编制,将这些精干的谍子撤回朔州,与边军斥候协作打探西蛮的意图动向。
李玄觞眉头紧锁,深深的纹路里是绿荷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极度忧虑。在一旁侍立的陈至靖心头也是沉重非常,虽然离开苍梧关已有一段时日,他仍在牵挂着那里的弟兄。西蛮大军压境,苍梧关首当其冲,对于其中一些人,此次分别恐怕已是诀别,再相见便是九泉之下。
李玄觞折起几封密信投入火盆,小小的火苗跃起,须臾之间便把它们吞噬殆尽。他向后倚在靠背上,出声问到:“陈都尉以为,敌我军力对比如何?”
陈至靖收敛心神,沉声回答:“西蛮尚未宣战,朝廷也未调动援军。此时我们只有驻守朔州的朔方军八万人、殿下亲军青阳军一万两千人。朔方军还肩负朔州下属四郡十七县戍守之责,实际投入边境的只有五万人左右。而三关中栖霞关形制最巨,可容两万五千人,苍梧关居次,可容一万八千人,沥水关最末,一万两千人。如此看来,仅是防卫苍梧等三关,我们的兵力便已捉襟见肘,若不计青阳军,兵力对比在四一之数。”
李玄觞点点头:“那依你之见,胜负几何?”
陈至靖踌躇片刻:“末将未战不敢言胜,但曾听闻圣人有言,师出有名则胜,不义之兵必败。“
李玄觞轻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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