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扛活(二)
种地时,每具套是六个人。牵牲的、扶犁的,两个点种的,两个使粪的。陆腾飞和张子管使粪。就是把粪肥用粪筐收起,均匀地撒在垄沟里。粪堆圆圆的,相隔十几步远。为了不被冬季的风刮跑,秋季送粪时,还要在上面蒙上一两锨土。使粪的要求是,这一筐粪在这十几步之内必须撒完,再从另一堆粪收起再撒。等种地的犁,到了粪堆时,你脚前的粪必须用干净,然后再使背后下一行的粪堆。这块地种完,扶犁的把趟地的趟子接上,将垄沟趟平。两个使粪的抄起大镐,和两个点种的,到地边或没被犁到头儿的地方去埯种。等太阳将趟好的土层表面稍晒干一些,就要用石磙子顺着垄沟碾压一次,防止土地漏风,苗出的不齐。
这里的主产有:玉米、花生、豆子、谷子、黍子。因靠近水库,又种了一些水稻。
种上时间不长,就是薅苗。拔去多余的,只留下一株。行距和株距,调整适当。
陆腾飞和张子年轻,薅苗时,只能薅玉米苗。像谷子苗、黍子苗,根本不用他们。也可以说不敢用他们。因这两种苗在幼时与嫩草长得极像,很难区分。它就像没长茎和果的大烟,混迹于莴苣菜里一样难以分辨。
锄草时,张子见其他人用锄尖剔除,苗缝隙里的草时,得心应手。自己也试了几下,结果,草没出来,却把苗杀死了。他赶忙放下锄,用手挖个坑埋上。打头的看见,用脚一踢那苗,说:“死了就死了,埋上还有啥用?没等你耪到地头,他就蔫了。新手杀苗,属于正常。我刚拿锄耪地时,也杀苗。等你杀够数了,练出来了,就不会再杀了。”
张子大名叫张万顺,刚十六岁,心气跟个孩子一般。有一次下班后,见东家奶奶正从锅里往盆子里铲米干饭。他蹦跳着进去,伸手拿起一块嘎嘎(当地叫法,就是锅巴。就是离火近的,靠近锅的那一层或那一面。),就放进嘴里嚼了起来。东家奶奶心想:你这孩子,到底洗没洗手,就从锅里拿?所以,她说道:“当伙计的,不能随便吃嘎嘎。”张子唯唯诺诺:“以后不吃了,以后不吃了!”说完,就红着脸出来了。
打头的见这孩子像受了什么委屈似地,就问他:“你怎么啦,噘着的嘴,能拴住两头骡子?”他把刚才的事跟他学了一遍。打头的大声说:“你这孩子,竟让我操心!当伙计的,哪儿有随便吃嘎嘎的?”
······
锄草在地头休息时,赵大哥就给大伙讲起了故事,他说:“我在仰山扛活时,遇到一个打头的,那人真有深沉!他因为年纪大,就不干了。冬天没事,就去山坡拾柴禾。他的一个侄儿对他说:‘大伯,我大妈准是在家偷馋呢!半边天上,那烟囱总冒烟。’他说:‘你别瞎说,你大妈跟我过了几十年了,她可不是那样儿的人?’从哪以后,老头子就在近处拾柴禾,专拾槐树棵子、枣树枝子这些带刺的东西。拾满柴禾,他就在山坡上望着,看家里的烟囱冒不冒烟。等家里的烟囱不冒烟了,他就背起笆篓往家走。到家进屋,用鼻子一闻,挺香。洗把手,掀开锅盖,见锅里有一碗汤。还冒着热气呢。他端起来,抄起筷子笑着说:‘这老太太多好,真知道疼人,知道我拾柴累的慌,还给我弄了一碗炝葱花的片汤!’说完,就吃下肚子里。第二天,老头子见烟囱不冒烟了,又背着笆篓回家了。到家,掀锅一看,锅里有一碗饺子。老头子又夸了一通老太太。
让你们说,老头子已经两次把自己想偷馋的东西给吃了,难道也不想一想他怎么这么巧?都是自己想吃还没吃时,老头子正好推门而入?
第三天,老头子到家,掀锅一看,锅里是一块焦黄的烙饼。
几天下来,窗户外面的柴禾有一米多高,已堆成一大片。老太太曾问过他:‘你把这刺儿了吧唧的东西,放这儿干啥?一不心就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