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金陵皇帝争天下,让我们丐帮的弟兄出生入死,有违道义。老帮主早就叫我劝你,你不听,属下的弟兄们也……” 范定风知道彻底完了,闭上眼叫道:“好!好!” 宋飞雨走到沈瑄面前,忽然跪了下来。沈瑄吓了一跳,赶快拉她起来。范定风叫道:“师妹,我死则死矣,不要向这小子求情!” 宋飞雨恨恨道:“呸,你以为我是为你求情吗?昨晚你……你……你害了我妹妹一生!我阿耶哪有你这样的徒弟,我哪有你这样的丈夫!你等着金陵的皇帝老儿救你好了。”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沈瑄颇感尴尬,道:“宋娘子,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宋飞雨道:“昨天晚上,郎中救了我的小妹……真不知如何说起,大恩不言谢。可是我想求郎中好人做到底。”沈瑄微微一笑,宋飞雨道,“小妹受了重伤。她……她还年轻,将来可怎么办?你们沈家妙手回春,天下闻名。请郎中再救小妹一次吧。” 沈瑄道:“令妹面容已毁,难以恢复,除非给她再做一张面皮。这个却难,搞不好有性命之忧。” “我家与郎中从来谈不上什么交情,反而……反而有些宿怨。此时觍颜相求,万不得已。郎中你大人大量,哪怕看在你死去的那个朋友面上……”宋飞雨双膝一软,又要跪下,这一次却被曹长老拦住了。 丐帮的人这几年飞扬跋扈,沈瑄虽然不念旧恶,对他们也并无好感。可他见不得宋飞雨这样求他,也确实同情宋飞天,遂道:“我答应就是。明日我就去贵帮,为宋小娘子看看伤势,你看如何?” 宋飞雨激动得流下泪来。曹长老道:“小娘子是老帮主的掌上明珠,沈郎中这次救了她,就是我们丐帮的大恩人,请受老叫化子一拜!” “拜却不必了。”沈瑄只好又拉住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道,“曹老丈,晚生不敢居功,却还有个不情之请。” 曹长老慨然道:“郎中只管讲!” 沈瑄道:“季如蓝是我代先父收的隔世弟子,那日在天目山上,她失手伤了贵帮一位香主,能否请长老高抬贵手,放过她算了?” 此话一出,曹长老却迟疑起来。季如蓝下毒逼死了张香主,可不算一件小事。丐帮上下起了公愤,誓为张香主报仇。沈瑄虽然救了宋小娘子,也无法凭他一句话消解这笔冤账。曹长老若答应放过季如蓝,实在无法向帮众们交代。 沈瑄也料到他难以应承,遂道:“我这师妹年纪小,做事欠分寸,原是她的不是。但她是个不通武技的弱女子,你们向她寻仇,未免不太合适。我知道此事由我而起,说来怪她不得。不如把这笔账记在我头上。你们要为那张香主报仇,就找我好了。” 曹长老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其实以张香主中伤沈瑄的那些恶言恶语,落在哪一位江湖中人耳朵里,都不会放过他。只是那时,大家都觉得沈瑄是个武技低微的无名小卒,而且多半已和蒋灵骞双双毙命,所以肆无忌惮。沈瑄此时自己认下,除了维护季如蓝,是不是也对丐帮帮众的污蔑表示不满? “怪只怪老张说话太伤人,唉……”曹长老叹了口气,毅然道,“沈郎中,我答应你,这桩恩怨从此揭过不提。我立刻通知本帮帮众,再不可向季娘子寻仇滋事。” 沈瑄道:“曹长老一言九鼎,晚生多谢了。”他的心里却也是一声长叹。原来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道义可言,从前中伤你的人,也会跪下来求你。只要武技好了,什么都能解决。 地上散落着撕碎的《江海不系舟》,乐秀宁似有不甘,捡了一片递给沈瑄:“这真的是假?” 当然是假的,沈瑄背得全文,与纸上的字句全然不同。可是……他盯着纸片上手抄的笔迹,如此眼熟,不禁愕然。 夜里,沈瑄又失眠了。自从蒋灵骞死后,他就有时睡不好觉,只是盯着床头的孤灯、窗外的星河,点点滴滴地回想过去种种情事。思绪一起,便欲罢不能,有时几乎都忘了她早已死去,总觉得似乎她还在某处等待,似乎天一亮他就可以上路去找她。为什么时间不能把记忆都洗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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