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回 金陵烟霭(第9/10页)  青崖白鹿记·十周年纪念版(全2册)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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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脚下见到他,他自称是钟山土地,叫百姓给他立祠,否则将有大咎。当年吴中瘟疫、虫害、火灾齐发,百姓惶惶不可终日。于是孙权就封了蒋子文做“中都侯”,在钟山下给他建了庙堂,塑了金身,连钟山也一度改名为蒋山。  香炉中还残存了一些明火,沈瑄找来一截纸钱,做了个引纸,点燃了几支香烛,大殿中顿时明亮起来。  抬头看看那座蒋侯的塑像,蟒袍金带,面如冠玉,十分体面威武,全无传说中的暴虐之态。想来年深日久,什么样的恶人都能修炼出一副慈眉善目来。沈瑄正想着,忽然听见离离在背后念道:“开门白水,侧近桥梁。小姑所居,独处无郎。”回头一看,离离正对着旁边一座年轻女子的塑像出神。那诗句本是被人刻在香案上的,道的正是这个女神“青溪小姑”,传说是蒋侯的第三个妹妹,未嫁而亡,时年二九,也被供奉在祠中。沈瑄道:“这青溪小姑,也还唱过另外几句歌。”  “是什么?”离离问。  沈瑄正要念出,忽觉不妥:此刻只有我和她孤男寡女深夜独处,我跟她说这个,只怕有挑逗之嫌。待要不说找话岔开,又想:离离未必不知道那曲《繁霜》,我却瞻前顾后,反倒显得心中有鬼。正在踌躇,却听见离离已经念出那诗句:“日暮风吹,叶落依枝,丹心寸意,愁君未知。”  那十六个字,堪堪刻在香案的侧面。  沈瑄心中不安,转而打趣道:“离离,这个蒋侯,可是你的祖先吗?”  离离纤眉一挑,道:“你怎知我姓蒋?我又不曾告诉你。”旋即想起在山谷中,沈瑄就已说出她祖父是天台蒋听松,当然是早就知道了。她不觉面红,嗔道:“是谁将我的名姓告诉你的!”  沈瑄道:“我只知你姓蒋,并没听说过你的名字。你若不想让我知道,我不问便是。”  离离轻轻哼了一声,并不答话。过了一会儿,沈瑄发现她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低头细细看去——

    却是两个字:灵骞。  沈瑄轻声问道:“你叫蒋灵骞?”  她点点头,忽然发现沈瑄一笑莞尔,不免微怒:“你笑什么?我的名字很好笑吗?”  沈瑄摇头道:“不好笑。只是女孩儿家,这样的名字很特别,倒像是,倒像是……”  蒋灵骞笑道:“像个尼姑的法号是吗?”  沈瑄只好笑而不答。  蒋灵骞叹道:“其实阿翁本来就想让我出家的。”  沈瑄惊道:“怎么会呢?”  蒋灵骞道:“你道他必然舍不得是吗?其实我也不是他亲生的孙女,他常说当年我被爷娘扔在国清寺的门前,他只道我是个男孩子,要送去做和尚的,就捡了回来,还起了这么一个名字。不料后来发现是个女孩。小时候我老听他说,女孩子最烦人、忘恩负义什么的,等我长到十二岁就送我到山下的紫凝庵做尼姑,他也不再管我了。那时我真的怕死了。后来十二岁生日到了,他就拉了我去紫凝庵剃度。想不到住持的老尼姑,叫作无阐师太的,却和阿翁吵了起来,说什么也不收我。紫凝庵的尼姑一向不喜欢阿翁,我有时想去她们那里的树林子里逛逛,也总是被她们赶跑。阿翁动手和师太打了一架,师太眼见不是阿翁的对手,才勉强答应收下我。阿翁一走,我就大哭大闹,说什么也不让她们剃我的头发。那时我跟阿翁学武技,已经能和无阐师太打个平手了。她们见制服不了我,就几个人七手八脚地上来,把我按倒,关进一间黑屋子里。我在那里被关了半个月,始终不肯做尼姑。她们佛门规矩本来也不能强迫人出家。无阐师太拿我没办法,再说本来就不想要我,便去找我阿翁,一定要把我退回。两边磨了许久,阿翁无法,只得让我回家了。”  沈瑄长吁一声:“好险!”  蒋灵骞徐徐又道:“又幸亏天台山上寺庙虽多,尼姑庵却独此一间。阿翁多年前就给自己立下过一个古怪的规矩,无论如何不肯下天台山一步,所以想送我去别处的庵院也不能。做尼姑的事只好渐渐作罢,阿翁却足足三个月没理我。”她顿了顿又道,“不过那一回,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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