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良久,被凝固的气息才渐渐融化,重新流动了起来,却不再是针锋相对的汹涌澎湃,而是缓缓归于平静。
就像悬崖上的瀑布,落下的时候声势浩大,壮丽无比。而落地后地势平坦,就会变成缓缓平溪,平静流淌。
而平静之中,又流露出深深的悲伤,欲语还休的无奈。
君悦眨动了两下眼睛,抬起两手也不知道要抓住什么要干什么,嘴唇蠕动了几下,想要再声嘶力竭的吵几句,却发现脑中一片空白,词穷了。
最后她看着他,不想说却又不得不说一句:“连琋,你入魔了。”
被定格的东西动了,人动了,风动了,楼外的玉兰花抖落了。耳边继续传来了大自然的声音,风声,蝉声,水声,呼吸声。
连琋定定的看着她,神情又变回那副平静淡淡的样子。或许他内心此刻也正五乱纷杂,然而他所表现出来的,永远是平静。只一双桃花琉璃目却不再清澈如水,而是蒙上了层君悦看不懂的颜色。
似红非红,似灰非灰,有丝状缠绕。
君悦后退两步,大吵一架之后,她心中反而平静了不少,轻声道:“或许是我太纵容你,太信任你了,以至于我也被自己的感情冲昏了头脑。如果不是有今天这一出,我只怕还没清醒过来。”
她转头看向窗外,缓缓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回望谷的事是你做的吗,你当蜂巢是吃干饭的吗?
可我不说,是因为我觉得我该理解你,毕竟死的不是我的族人,我没有立场。我不能自以为是的以圣人的姿态,去要求你放下仇恨、慈悲悯人,对你进行道德绑架。
可是连琋,杀了这么多,还不够吗?连我都要杀吗?”
她正回头来,定定的看着他,沉声问:“你无非是想要这姜离,可你告诉我一声,我难道会不给吗?”
连琋眼睫毛颤动了下,微微惊讶。
“那个,王爷,不是...”小尤子伸了伸脑袋,刚想说什么的,却被夫妻两人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吓得舌头一个打劫,再不敢多说半个字。
他心里嘀咕:你们夫妻不是刚还吵红了眼吗,怎么还这么有默契。
君悦正回头来,继续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从不是一个贪恋权位的人,否则当年坐上皇位的就是你而不是连城。
可今天,除了权位,我找不到一个你要杀我的理由。糯米团已经记事,你将来要如何跟他解释,你杀了他娘亲?
况且就算你现在杀了我,就真的以为自己能取代我了吗?除非你把自己的儿子也杀了,否则这个王位还轮不到你。
江山未定,就想着争权夺位,是你太天真还是我这个王太昏庸?连琋,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是你被仇恨蒙蔽了自己的眼睛,你被仇恨控制了。”
君悦一口气说完,深深的看着他好一会。这是她的丈夫,熟悉又陌生的丈夫。她好像夜夜与他同寝,却走不进他的心里。
不是说他不爱她,而是她不懂他。就像两个人一前一后,后面那个只能追随着前面一个的背影,却永远看不到他的脸。
他们两个,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了呢?
丈夫杀妻子,真是千古不变的奇冤,可悲又嘲讽。
连琋一如既往,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好像是在拒绝与她交流,又好像被她的话深深触动,又或者他无话可反驳。
既然他不说,她再长篇大论下去也没有意义,只能沉重的叹了口气。
“咱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吧,这次出征,你就不必去了。或许我们都该重新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
语毕,转身离开。
脚步落地无声,与她来时的杀气腾腾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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