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这一天其实所有人都是最难熬的。本来除夕守岁已经疲累至极,元旦一早开始还要不断跪拜。间隙还得仔细挂好得体笑容与各位同来拜年的王公大臣皇亲贵胄寒暄。实在是难熬。不过好在大朝会后,康熙爷终于咬牙下旨:正值前方大军交战,今年暂停所有宫中大宴。各王公大臣亦应如是效仿。严禁一切奢侈靡费之事。一切得以提前结束。圣旨一下,京城里整整一年不闻各家宴饮之事,变得格外安静。只偶尔听闻前方战报。与之相反的是家里却暗地风波不断。
由于年羹尧在办差时均与八爷党人频繁接触。从去年后半年就开始隐隐显出羽翼渐丰之感。四爷对他越来越不放心起来。千方百计把李卫也送去了四川。没出正月时年氏偶感风寒,来请示四爷延请方太医诊治。四爷一反常态先让方太医来了后先要来见他。我颇是不解,就留了意。借着送茶之际竟然让我在帘外听到:“无论如何今年要确保年氏生下一男半女。”的吩咐。方太医的回答更是让我惊心:“王爷,上次老朽已经说过年侧福晋省四格格时身子已经掏空,况且又遇难产,如今若强行有孕只怕”我登时只觉得浑身冰冷再听不下去,努力稳了心神,不让抖着的双手震动茶碗发出声响,几步退出西暖阁。呆坐在次间椅子上,一个声音不住在脑中回响:原来这就是年氏接连丧子的原因。那些本就注定活不了的孩子,到底算什么!少顷方太医神色压抑地疾步退出来,朝我匆匆一礼,也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又匆匆离去。随即四爷也步出西暖阁,见我脸色有异,旁边又放着茶盘,心下立刻清楚之前的吩咐被我听了去。默然立于我面前。我仍然止不住颤抖着,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盯着他的脸。带着难以置信,带着对于他冷心冷情的质问,更带着心底恍若隔世的对于至高皇权的恐惧。前世我只知道他可以对他的至亲兄弟下手,如今竟然让我知道了他如此冷血地利用自己的亲骨肉。我紧蹙双眉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伫立许久后,他终于开口问道:“你都听到了?”见我不说不动,他无力在我旁边的椅子上缓缓坐下接着说:“若曦,这是政局,我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我转过头轻叫他的名字:“四爷?那个位置真的重要到如此吗?”回答我的是一片沉默。其实我心里早已一清二楚。“虽然我难免看年氏不顺眼,可她也爱你至深。而且她生的也是你的骨血。你难道你一点也不在乎?”我质问道。四爷面若寒霜双目如炬咬牙道:“那个位置的确重要!那个位置关系你的性命,为此别说她年氏的孩子,要我刮骨挖肉也无不可!”我顿时哑口无言了。半晌才又问道:“那我岂不是罪孽深重。”四爷这才缓和下来柔声道:“若曦”我闭了眼睛长长呼出口气。四爷起身再次走到我面前伸出右手扣着我的后脑把我生生压向他,用左臂把我紧紧锁住。我们就这么诡异地一坐一站,半晌不动,然后四爷沉声道:“所有的罪孽都算在我身上。谁也别想从我身边夺走你。即使老天不给,我也可以自己拿。为此我不惜一切!”我刚才曾一度怀疑自己从不曾真正认识他,可是听他说完我忽然意识到,原来四爷还是那个四爷,只不过自己从前太低估了他为皇位付出的代价。已经近乎舍身入魔的地步了啊。怪不得,可以做出此后种种!想着想着忽然觉得好心疼。于是突然举双臂紧紧圈住四爷的腰大哭起来。
此后的三个月,四爷对于年氏近乎专宠。就连初一十五晚上也没离开荷园。娟子和喜儿只知道自从那日我大哭,四爷就再没回来过。还以为我们因为什么闹翻了。而我仿佛一切如常,直到四月康熙爷再次驾临圆明园后没几天,传来了年氏有孕的消息。我的心骤然犹如刀绞。当天据说四爷大喜,赏赐了各式补品,全府上下都有打赏,荷园则赏双份。晚膳时候四爷传话所有人都到荷园贺喜。我看着年氏欣喜难抑的神情,心里五味杂陈。不过还好,其他人的脸色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不过都尽力掩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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