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章也不是傻的，莫眼下当着一群重臣的面，便是没有这些人，听得天子如此夸，也不能半点反应都没有，他只又行了一礼，认真地回道“非臣一人之力，乃是邕州军民下一心，也因陛下圣德，才有官员教化百姓得力，邕州官兵以身带头，拼死亦要护我国土，百姓全力以赴，群策群力，才有‘交’趾兵败……”

    他顿一顿，复又道“及至‘交’趾兵退，邕州、廉州、钦州疫病又发，更有难民、流民无数，若无陛下另遣宫高明御医携带‘药’材而来，又钦赐宫圣‘药’，另又有朝诸位官人居坐镇，在后调拨，把抚济流民、难民之‘药’材、粮秣尽皆调运而来，三州哪里又是今日情形！怕是早已生灵涂炭！正是广南兵民之功，朝官人之劳，陛下之德，延章不敢承赞！”

    他一番话得既是诚心，又是面面俱到，到得后头，还要认认真真地复又对着赵芮行了一礼，朗声道“臣今日觐见，正要代广南百姓答谢天子，虽无献仪，只恭行一礼，一般也能聊表寸心……”

    又道“邕州城外的疫病营，有三千四百六十二人，正是得了陛下所赐‘药’材，已是尽皆痊愈，人人知陛下仁德，心口感念之余，虽无他物，却也特缝制香囊两枚，着臣带入京……”

    他抬起头，诚恳地看着坐在头的赵芮，扬声道“臣虽已不是钦州知州，却亦是钦州、邕州、廉州百姓，今日便为同袍同泽，答谢陛下圣德！”

    一面，一面将官袍一掀，端端正正行了一礼。

    听得他这一番话，再见得他这一番举动，赵芮简直眼泪都要下来了！

    做天子，端的不是一桩容易事！

    先是‘交’趾叩边，屠杀百姓，再到邕州被围，一旦城破，里头十余万军民安有命在！再到后头广南遭了疫病，又有百姓无粮可食，无‘药’可医，这些惨事，一桩连着一桩，一件接着一件，连个空隙都不留与他准备。

    虽是个天子，可除却催着下头官员快些办事，他那里却是半点用都做不了！每日想着广南百姓惨状，莫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便是有时候晚间拿着折子，睁着眼睛，心难受得气快要喘不来。

    一日得不到确切的消息，他便一日寝食难安。

    及至后头‘交’趾兵退，邕州建了疫病营，又有抄劄济民，回来的折子都广南一是一日好过一日，他放下一半心之余，还是忍不住担心，这究竟是不是下头人在哄骗于他。

    这样的事情，从前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太祖皇帝在位时，有一年鄂州遭了水灾，冲垮了堤坝，淹死百姓不计其数，沿岸人家易子相食，可当地官员为了平安转官，不想再留一任，竟是联合起来瞒下此事，不仅动了一路转运沆瀣一气，还调用军队把流民都按在州，即便饿死，也不许他们其余州县找粮找食，只怕消息传得出去。

    若不是此事后来被御史查知，不得便要被藏了过去。

    只是哪怕这般，也冤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天子，天子，是天子，不过是坐在龙椅的瞎子聋子罢了！还不是下头人什么，他只好信什么！

    难道他不信，还能自家头当真长出两个犄角，飞去邕州看一回不成？

    正是如此，自太祖始，大晋的皇帝便越发地爱用宦官。

    至少宦官都是天子近臣，又天生遭百官歧视，除却靠着皇帝，并无半点其余办法，还少有武官员与他们有利益相‘交’。

    靠着异论相搅，又靠着转运使监督，皇城司探查，宦官探访，被束缚在龙椅，绑在宫的天子，才不至于是下头臣子什么，信什么，多多少少能从不同的情报来源找一找、分析分析什么是能信的。

    赵芮是多疑的，正是因为他的多疑与猜忌，时时都要算计，才越发想要下头臣子的忠诚。

    他喜欢郑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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