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满沟归寂,李烮的随从来到林雪崚身边,“凛王请林宫主过去。”
林雪崚跟着他,走君夏山的腰间小路,到了南口。
随从将她引到一处用皮裘圈围起来的营帐,躬身道:“检疫官优先安排病患,为林宫主着想得晚了些。这里面是‘祛嗔泉’,舒心活血,润肺消涨,滋颜润肤,凛王请你安心专用,不必牵挂值夜班次。”
帐中泉泄清池,热气腾腾,连皂角葛巾和干净衣裳都已备好。
林雪崚迫不及待浸身入水,舒服得长叹一声,要是恶匪在此,一百零八个泉眼轮番泡上一年,也不嫌长。
连打盹带梳洗,泡得浑身酥懈,才从池中出来。
那一点点郁塞,早就在一池温热中消散无形。凛王冷酷,却洞察秋毫,深知人心,恩威并济,调和自如。
现在别说义军,连她自己也被李烮收得服服贴贴。
轻绵发飘的出了帐,两脚不由自主,走向叶桻所在的‘祗佑泉’。
浴后馨香悄悄散开,叶桻心知神觉,掀起营帐一角,探出半个身子,对她嘘声摆手,让她赶紧离开。
看他一眼,她便心安,轻轻一笑,转身沿着山腰小路返回。
神泉沟中宁静平和,羌逻赞普松禄东诺这两天却过得天翻地覆。
垯堡城失守,积存多年的军粮烧得精光,九冲遭袭,各茹惊乱。
松禄东诺听闻是神出鬼没的凛军所为,腑脏一凉,凛军说入关却没了动静,原来是抄羌逻老窝来了!
不仅来了,而且来得迅如雷电,扫荡成风,仿佛不是远途而至,而是早就埋伏在高原,一瞬间遍地开花。
看样子凛军远远不止两万人,多于六万也说不定。
羌逻大军在外,本土突遭重手,粮草尽失,持续数月的东攻难以为继,可他筹谋多年,终于等到大盛天灾内乱,千古机会,放弃可惜。
松禄东诺传令群臣,在日光殿议事。
上殿之前,他的一个贴身心腹悄声而至,交给他一枝铁制鹰羽。
松禄东诺在无人处拧开羽管,抽出一封密信,看过之后不动声色,盯着灯火的眼睛变得阴郁。
传事红僧在外请驾,松禄东诺走上日光殿,众臣参礼。
羌逻大论、小论、副相、小相、整事等人都提议撤军,说囤粮尽失,军心大乱,中原入夏,气候不利,拓展之计来日方长,高原根基决不可失,调军回撤虽然前功尽弃,却可以在归途中和各茹各冲里应外合,将入侵的凛军钳灭,断了大盛一臂。
松禄东诺转向殿侧一人,“右相,你说呢?”
羌逻右相兰嘉法师合掌躬身,“赞普,不必撤军,凛军只是虚张声势,想令我国功亏一篑。他们偷袭垯堡,须翻越雪山、神速行军、乔装隐行,才能深入我境而不被发觉,人马必少。”
“这几日他们到处冲袭,驱赶各部,大造惊乱,可杀掳掠夺却十分有限,实际人马数量不会过万。只要咱们牢守播聿城,令左相大军背水一击,破取西京,令峇曾大军在南呼应,大盛剑南十六州、甘凉河西,皆可入我版图!”
松禄东诺凝视着兰嘉法师,又扫了一眼殿上诸臣,“众卿之言,各有道理,本王会再加思虑,然后定夺。右相,达瓦祈典的法事,准备得如何?”
兰嘉法师道:“按部就班。不过今年战事重要,臣倒是在想,达瓦祈典也许取消为宜。”
松禄东诺眼皮半沉,“法师真是体虑国情,但达瓦节是我羌逻的定心丸,越到关键的时候,祈神求福越不可少,一切照常。”
兰嘉垂首听命。
义军在神泉沟休整了两日,到了第三天,检疫官对李烮道:“力求稳妥的话,再歇一天。”
李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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