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鲸王惊魂甫定,环顾海面,旭日的红光照出一排海市蜃楼般的灰色船影。
他揉揉眼睛,脸色陡变,那不是海市蜃楼,那是在南航道上布成半圈的台州水师!
他咬牙切齿的回望雀儿岙,几群晨起的海燕划过头顶,尖声鸣叫。
一只胸口有项圈的黑脚信天翁攒翅飞低,落在潮鲸王肩头。
他看到信天翁足上所捎之物,哈哈一笑,天无绝人之路。
海盗船无所顾忌的迎向台州水师。
信天翁振翅飞到指挥舰上空,脚爪一松,“铛”的一声,把一样东西投上甲板。
舷边的水兵捡起来交给刺史,王宗祥定睛一看,是儿子从不离身的长命金锁。
潮鲸王踏至船头,“刺史大人,你若认得这宝贝,就请让个道儿!”
王宗祥怒火焚心,他爱子如命,这两团匪人争斗,把他的无辜稚儿夹扯其中,咏儿到底在谁手里,不知相信哪方。
江粼月见台州水师突然散开一个缺口,心中一沉,这海霸一旦走脱,必成衢园梦魇。
他令青龙寨登船追截,然而南耳停泊的都是潮鲸门余下的海盗大船,解缆、起锚、升帆、就位,无不费时。
亢宿使者调度迅速,江粼月却已经等不及,他摘了披氅,足尖在船头一踏,腾空纵跃,身如飞鳐,一个猛子扎海不见。
谁不知青龙君水性如神,潮鲸王紧盯海面,真被这蛟龙追上,可不得了!
哼,你迅如剑鱼,不过是与两手两脚的凡人相比罢了。
潮鲸王摸出鲸王哨,提力高吹。
之前他令南耳撤退,鲸歌般的哨音已经远传几十里,此刻刚一上唇,就听海面上传来此起彼伏的回应,悠长短脆,各不相同,和着空旷的浪声,动听至极。
朝阳已经完全出海,金碧交呈,光芒耀眼。
亢宿使者在船头举目一眺,海上鲸歌起伏之处,一只只小帆似的背鳍划破海面,泼银溅雪,一条条巨大灵活的黑影时隐时现,喷泉阵阵。
四面八方的背鳍越围越近,亢宿使者两腿一软,“快把所有的鱼叉子拿来!”
一条三十尺长的鲸鱼轰然出水,现出大半个身子,掠过半空,旋落回海,巨尾一掀,震起比船头还高的白浪。
氐宿使者看看手中的鱼叉,“老二,叉子不够大啊!”
汇聚而来的是一群虎鲸,背腹黑白分明,眼后有梭形白斑,好群居,爱嬉戏,会彼此配合围杀大小猎物,若论凶狠美丽、智慧禀异,海中之灵无出其右。
虎鲸虽有杀人鲸的别称,却罕以人类为食,只是活泼爱玩,若被它们咬住胳膊腿儿,象毽子一样抛来扔去,或拖下海久不冒头,也是惨死的下场。
群鲸交逐,千姿百态,浪如滚沸,煞是好看。
台州水师出海多年,这样的虎鲸大聚会却是前所未遇,舷边水兵目睹离奇的海中盛景,惊呼不已。
潮鲸王收哨冷笑,“善游者溺,善骑者堕,各以其好,反自为祸。江粼月,你水性再佳,能赛得过东海虎鲸?”
青龙寨的船离岛追来,然而台州水师包围已散,单凭青龙诸宿,休想拿住他潮鲸王。
亢宿使者盯着鲸群,怎么也找不到江粼月的影子,心中惊惧,满身发冷。
两眼看得黑白翻花,忽见一头虎鲸笔直朝上,冒出大半个脑袋,引吭高歌。
一人贴在它的怀中手扶两鳍,连转七八个圈子,仿佛与鲸拉臂共舞。
虎鲸白腹朝上,倒跃入海,那人跟着入水不见。
诸宿彼此对望,都不敢肯定自己方才亲眼所见,是真还是幻。
心宿使者喃喃道“好小子,虎鲸好嬉,只有与鲸怡然共乐,才不会被鲸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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