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混乱,记忆模糊,这些事任由朱承恩涂抹篡改。
承业帝听罢奏述,心中苦笑,“大皇兄比朕能干百倍,魏濂没有说错啊。”
正如程东所言,承业帝虽然糊涂无能,本性却淳厚无争,若不是一场始料未及的秋商易储,他李壑现在还满头满脑的沉迷于金石篆刻。
承业帝以手撑案,双眉紧锁。
幼时每见父皇,抖如筛糠,与恩师程东朝夕相处六年,比父亲要亲近得多,弑师之事,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他思前想后,传旨龙武将军陆明昱,令其“逐送诸生,遣散民众”,又令京兆尹李雍“督协撤离,安抚京畿”,顺从谢退者不治其罪,违拗肇事者当街立斩,恩威并施,总好收场了吧!
承天门外的伏阙者听旨之后,虽然不甘心就这样不了了之,可也有不少人起了离散之意。
上书已达天听,逼迫朝廷即刻逆转乾坤,有所作为,并不现实,学生百姓们已尽所能,天子感念恩师,留足情面,还能企盼什么呢?
程东的膝盖早已麻木无觉,他望着宫墙上字字千钧的刻书,沧然一笑,“急则恐惧无谋,缓则迟迟变谋,天子今日不断,再无契机!”
李雍道:“天子方开言路,通达下情,你不感召皇恩,反而鼓唱乱纲,罪当诛戮!”
京兆府戍队的刽子手将程东团团围住,程东仍无退意,“在廷之臣,奋不顾身,以忠义胁天子,头已在地矣!”
语罢伸颈扑到刽子手的锧斧之上,断喉而死。
太学生们伏在血泊之中,悲愤泣泪,“胁天子,胡不退!”
李雍正要下令大开杀戒,平地里一道冷风悄然卷至,不掀衣襟,却刺得身寒彻骨,噤战连连。
地上的鲜血冻凝成冰,结成触目可怖的血龙之形。
时令已是深秋,却远远不到结冰的时候,这突发的异象令人毛骨悚然。
京兆尹一向由亲王出任,李雍受封赢王,贵为皇族,对龙形异象忌讳极深。
陆明昱上前,低声道:“事已至此,天怒人怨,祸端凶兆,大大不祥,殿下慎行之,民众兵寡,强则生变。”
李雍齿冷舌麻,说不出话,忽见一道快马冲开人群,飞奔至承天门。
马上探报滚鞍落地,跪奏道:“江陵大捷!江陵刺史郭百容攻守有方,长江水战三百里,大败郯军,折敌九万!”
被王郯牵扯,是盛廷与羌逻议和的主因之一,如果王郯穷途末路,全局之势立刻扭转,决策再不相同。
李雍急忙奔回承天门内,报奏天子。
陆明昱跟随其后,踏出数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冻结在地的血迹。
他的目光向太学生们匆匆一扫,不知其中哪个是潜伏的高手,竟有这等隔空凝冰的本事。
承业帝听闻恩师自戮,张口跌坐,再闻江陵大捷,更是心乱如麻。
捷报仅晚一步,事已莫可追回!
从前与恩师相处的点点滴滴,汇聚成海,淹得他胸口翻腾不止。
朝堂上的七嘴八议,再也听不进耳中,一滴眼泪落在魏濂的血书上,化开一片殷红。
急则恐惧无谋,缓则迟迟变谋。恩师对他的了解,何其精准,天子今日不断,再无契机!
承业帝捏起拳头,一拍御案,下旨将六贼中的三人问斩,两人贬籍没其家。
自新帝继位以来,满堂文武从未见天子如此决然。
朱承恩以头抢地,倾诉哭求。
承业帝看着他老泪纵横的脸,长叹一声,“承公,你也老了,不如安归田里,颐养天年。”
已经出发前往秦州会盟的使臣接到紧急诏书,立刻折返西京。
魏濂出狱,受封镇远大将军兼御西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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