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者家财,巧立名目,占为己用。
胆子大起来,贪欲无止,莫不敢为,连金越每年给盛廷的贡赋,也敢从中渔扣,至于虚报兵员、贪污军饷、篡改役期、捏造功绩,更是家常便饭。
崔定虎财势熏天,越发暴虐荒淫,每日鞭打士卒,强掳妇女,尤其偏好风情绮丽的金越女子,不惜花重金从贞婴门手中求购金越国色,作践死一批,再买一批,曾经把玩腻了的金越女人绑在柱上,剖腹取肝,把人肝炒熟饱餐之后,女人还在柱上惨呼。
金越为大盛属国,一向委屈求和,被崔定虎这样的边将肆意盘剥欺辱,敢怒不敢言。
九月初,邕州州署暴发乱狱。
狱中被关押的囚犯与忍无可忍的邕州百姓里应外合,看守士卒压控不住,索性大开狱门,兴兵造反,拥狱卒头子王郯为首,将酗酒不醒的崔定虎乱剁分尸,然后打开兵器库,全城烧乱,抢掠北上,一路收纳流亡民众,破容州、浔州,聚军五万。
金越趁机撕毁与大盛的盟书,归附羌逻。
承业帝大吃一惊,令黔中督治陈左迁为安抚使,封赏王郯,以求太平。
陈左迁不把乱民放在眼中,想要出其不意的拿贼邀功,偷偷在柳州设下埋伏。
王郯有备而来,将计就计,杀陈左迁,克柳州、桂州,兵众十三万。
郯军势如烈火,熊熊难挡,连夜在桂州编筏,沿湘水直抵潭州,三日破城,激战后的尸体蔽江而下,漂入洞庭。
叶桻正在东阳募粮,听到消息,急急赶回衢园。
这乱势很快就会野火燎原,波及江南。
他与园中人商量,“现在一斗米要一万钱,募粮难如登天,以前的灾患总有松余,这次各处皆难自保,冬天会有百年不遇的大饥荒,留守衢园迟早自陷绝境,不如赶在冬天以前,领着一园老少向东南转移,易家的故居横阳县离灾乱稍远,粮米比这里充沛,而且易氏的人脉、口碑根深蒂固,会有很多方便。”
秦泰第一个摇头,“笃淳院有一半人病得走不动路,你们挪,我留下。”
他昼夜疲劳,双眼通红,霹雳嗓变成了哑锣嗓。
璟儿道:“叶哥哥,我也不走,娃娃们太小,这么远的路吃不消。”
方重之虽然明白死守不是计,可迁徙上千灾民,谈何容易,路上状况百变,老弱妇孺如何应对?
他想来想去,无奈一叹,“叶桻,还是尽力筹粮吧。”语罢望向园门的方向,“太白宫的援粮按理该到了,别在路上出什么意外。”
衢园九阁均满,住不下的灾民就在长廊、亭子和临时搭的草棚里栖身。
叶桻看着一张张枯槁憔悴的脸,其中有一家兄妹八人,象极了他在大水中失散的哥哥姐姐。
他呆呆立住,胸口炙痛。
忽听嘎的一声叫,厨子老陈把凝池中的最后一只鸭子捉上了岸。
叶桻定睛一瞧,“陈伯,等等!”
被捉的正是老肥,这只骨气鸭不喜欢被人拎着翅膀,拼命扑扭,憨纯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叶桻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园中短食,每人每顿只有稀薄的米汤,鸭子是炖给肺热病患的。
老肥虽是雪崚的密友,毕竟只是一只鸭子,艰难如此,怎能轻重不分?
可想起她在秋千上和老肥说话逗趣的一幕一幕,又万分不舍。
正在犹豫,曹敬跑过来,“叶哥,公孙坛主到了!”
叶桻微松口气,“陈伯,太白宫送来援粮,这只鸭子先留着。”
援粮共两百石,虽然没有期盼的多,在这时局下已经十分可观,此外还有不少果脯、腌肉、药材、衣被。
公孙灏伸手揩汗,“只有两百石,差点都运不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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