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发生得实在太快,墨云在流沙潭边从午后枯坐到黄昏,又从黄昏坐到深夜,任风沙割在她泪水纵横的脸上。老雕不会哄劝抚慰,他递粮递水,她都无动于衷。”
“他就这样陪着她过了整整一宿。黎明时分,墨云终于站起来,撕下裙角,包起一捧黄沙。”
“沈琮临终之言,已将她许给老雕为妻。墨云到了嫁龄,但边关军汉居多,难以寻到贴心合意的夫婿,本想回了江南再作打算,谁料顷刻之间,生此剧变,她一个孤单女子怎能独穿大漠,沈琮放心不下,这才匆匆托付。”
“墨云尊重父亲的遗命,收整悲伤,言行利落,对终身之事没有异议。”
“朝阳跃出地线,老雕身如过电,混沌似梦。周围金辉澎湃,鬼城苏醒,座座雅当焕然夺目,一个全新之境宏然拉开。他望着墨云沉静如冰的面容,听着簌簌风鸣,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
“两人对着流沙潭叩首拜别,老雕心情飘荡,早将葫芦岩上隐伏的人忘得一干二净。”
“墨云在卧佛岩下捡到一只六棱铁匣,看样子是装刀的匣子,而银月刀不知何时已经自敛锋刃,只余刀柄。老雕看了半天,没瞧出弹收刀刃的机关在哪儿,不明其理,只得将刀、匣分别系进行囊。”
“二人就此结伴步出大漠,入关之后购马代步,经沙州、肃州,迢迢东行,来到位于黑水谷地的镇夷峡。”
“黑水南发祁连山,北汇居延海,是河西走廊的一条主流。镇夷峡位于黑水中、下游分界之处,左右山崖如刀,地形险峻,因为峡分三段,又有西北三峡之称。镇夷峡之东是河西重镇甘州,到了甘州,荒凉苦旅便算过半,再过十天半月,就能展望中原了。”
“谁知关口帮、甘凉帮接到马贼报信,派出两帮二十二个‘刀客’级别以上的贼首,连同厉苍虬座下九个一等弟子,一共三十一人聚守在此,只等着取老雕的命。那情形,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想象,带伤的猛虎遭遇一群穷凶极恶的鬣狗,高山狭地,进退无路,不将鬣狗个个撕碎,便会被纠缠到死。”
“老雕傲慢自负,一向独来独往,从来不带帮手。镇夷峡一役,是老雕一生中最险恶的苦战之一,他屡次回忆,都想不起对手是如何一一倒下的,只记得阴冷的峡谷回音重重,象有上百人远近嘶喊。”
“他带伤用劲,又要护着墨云,手劈足踢之处,山石崩飞,骨碎肉绽。”
“他的行囊落在水里,河中尸首流出的血将行囊里的银月刀泡醒,一道红光泼练似的从水中照出,离得最近的一个刀客被银月刀的犀利刀气一劈为二,老雕悟出银月刀饮血则醒、血干则收的道理,手执神刃,将余下的对手杀得几无全尸。”
“他战胜群敌,自己也伤重难行,墨云牵马,二人勉力支撑到甘州。墨云疲弱劳累,还要全力照顾他的伤,两人虽有夫妻之约,可她要守孝三年才能过门,贴身照料总有诸多不便。”
“她找不到随商队先走的老仆,在客栈外的街上见到了我,我因爹娘亡故,正在头上插了草签,将自己贱卖为奴,于是她替我安葬了父母,我就成了老雕的贴身仆从。”
“老雕休养了近二十天,恢复得差不多,我随他送夫人返回江南,他发墨羽令搜集天下奇书,灭关口帮、甘凉帮,都是后话了。”
“自镇夷峡之后,老雕再也没用银月刀与人对过敌,我从他的讲述里知道有这么一把神刃,可我从来不敢探看,教中其他人更不知情。”
“《月鹘旧纪》是沈琮的遗作,只叙述到沈琮夫妇出事前的一夜,后面都是夫人的补记。我接任教首那日,进入天亭,翻看手札和老雕留下的书信,拼凑从前听到的点点滴滴,与银月刀相关的事情才清晰起来。”
林雪崚翻到《月鹘旧纪》的最后几页,合册思索,“崔平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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