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绪尘顿了一下, 再次开口时, 声音里已再无艰涩,“不成亲,不单是我一人之意, 靖阳也是同意的。只不过她与我的出发点不尽相同。起先我以为她与我心有灵犀,后来才发现是她有所隐瞒。为求真相,我背着她同帝师传了信。”
杨霖背对着他, 飞快抬手抹了一把脸。
“父亲可还记得,少时您曾求帝师为我卜过一卦。”俊逸清瘦的青年徐徐说着,大抵想到了前事, 唇边噙了一抹笑意, “靖阳上一丈峰,打着摆脱指婚、重归自由的旗号,求的却是我与她的姻缘。应我所求,帝师将结果告诉了我。不幸的是, 卜算结果与多年前无异,或者说,更糟一些。”
听到这里,杨霖忍不住转过身,“如何更糟?”
杨绪尘苦笑,“靖阳命格贵重,杀伐之意甚, 若嫁于我, 不出三年, 必阴阳两隔。且她早年征战,身子损耗厉害,子嗣艰难,除非安于室,静心将养三五年,兴许有几分可能。”
杨霖半晌没能缓过气来。
“她怕伤我命数,已立志不嫁。”杨绪尘缓缓开口。
漠北一行,一夜畅谈。也许是靖阳已决意支持景西,长久的分别近在眼前,那一夜,两人到底还是说开了许多过往旧事与心意。
“不过她不知的是,即便她想嫁,我也没打算娶。”他道,“反正儿子已不剩几年寿数,何必呢,白白拖累一人后半辈子。”
“住口!”杨霖忽然出离愤怒,厉声打断他,“不准说这等不吉之言!!”
杨绪尘却只平静地望他,“帝师曾言儿子廿三之年必遭死劫,孟国手言儿子活不过廿五,父亲,这些,您一直都是知道的。”
“你给我闭嘴!”杨霖重重一掌拍在几案上,震怒之下甚至用上了几分内息,生生将黄花梨木拍出一道缝来。
杨绪尘识趣地不再说下去。
杨霖隔空指着他,气得浑身抖,好一会才站不住似的倒进软椅中,不住地喘粗气,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苍颓下来。
一片安静中,只听他哑着嗓道:“明日,为父进宫求皇上为你与靖阳赐婚。”
“父亲!”杨绪尘哭笑不得,“您这是生怕景西不杀回来啊。”
“干他屁事!没本事娶媳妇还怪到老子头上了?!”信国公已经彻底抛掉了君子风度,“我家闺女不愁嫁!我儿子娶亲才是一等一的要事!”
他重重呼了口气,等着气息渐稳,理智逐渐回笼,复又开口,“与天争命,为父不怕。不过尘儿,你兴许不知,你及冠时,温家子青送了你一份大礼。”
杨绪尘一怔,忽然想起了冠礼时自家父母向温子青跪拜的情形。
“温家子青,乃曲宁温氏百年来天赋登峰造极者,比帝师有过之无不及。”杨霖面露疲色。大动肝火后,他终于后知后觉感觉到手疼了,“他在国师塔为你点了二百八十盏命灯作为你的及冠礼,且不管他是看在帝师面子上,还是看在你妹妹面子上,都当得起为父与你母亲的大礼。”
杨绪尘笑着接话,“是,儿子记得这事。命灯祈福有何贵重?难道还能逆天续命不成?”
“能。”杨霖出乎意料答得斩钉截铁。
杨绪尘顿时愣住。
“原本那二百八十盏命灯是用来化解你的死劫的。”杨霖淡笑,“可为父与你母亲却不是个知足之人,所以如今国师塔里的命灯,已变为了八百一十盏。”
命之一事,向来玄之又玄。天地鬼神,星辰宿命,原本杨霖是不信的。他信的是人定胜天。然而人在走投无路时,总会忍不住想抓住点救命稻草——曲宁温家就是他和王清筠的那根稻草。
杨绪尘的命格,许多年前在帝师看
来就是一盘死棋,这么些年,他们不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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