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劭进来的时候,正看见殷颂在拿着一封信纸发呆
那信笺洁白如雪、细腻若脂,只看着变觉触手有多温润舒适,更遑论贴近之后,还能嗅到细细的淡雅清香,便是建安最好的笔墨铺子,也找不到这般的好纸—这纸是江南门阀的特产,只供族中嫡系中的尊贵子弟使用,这薄薄一张都经过几十道工序,简直堪称是白花花的银子刻成的,除了那些累世公卿的世族,连皇家都是不供的
但这样的纸,霍劭也不知看了多少张了,每旬建安晏千硫送来的信笺皆是如此,明知殷颂看过之后就会谨慎的烧掉,他仍乐此不疲的暴殄天物,也不知是世家公子的作风万事讲究,还是因为是给她的信,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
无论心中怎样想,霍劭面上却不动声色,缓步走到她身后,接过玲欢手中的玉梳
从昏黄的铜镜中看到身后男人高大的影子,殷颂只懒懒挑一下眉
玲欢看一眼殷颂,见她并无抗拒的意思,于是行了一礼就退下了,并体贴的阖上了门
霍劭一只手拿着玉梳,另一只手捧起她的黑发,温软黑亮如绸缎的发在手心流淌,长发如瀑,莫过如此,霍劭极温柔的抚了抚,勾起一缕发,用玉梳慢慢的顺着
“他又来信了。”霍劭边梳着,边淡淡问:“前两天不是才送来过么。”
这老醋男!
殷颂很没形象的翻了个白眼:“你除了会争风吃醋还会什么呀!人家兢兢业业为我干活儿,伤了风寒都没时间休息,你还在这里扯这些有的没的。”
她怼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况且被自己的姑娘怼那能叫怼么?!霍大王爷没有任何被嫌弃的恼怒,倒是若有所思的勾勾唇角,散漫道:“他伤了风寒,你怎知道的?”
他目光划过那封信,笑意便愈发嘲弄:“这种事儿都要写出来千里迢迢让你知道,也真是事无巨细。”
多大的人了,还玩苦肉计,脸呢?!
殷颂倒是没觉得怎样,晏千琉就是这样能在每个细节处彰显存在感的人,他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当代雷锋,他做一分的事儿,就希望得到十分的回报与效果,这样的人虽然不符合常规意义上推崇的好人,但绝对可以让自己在任何环境、面对任何人都如鱼得水
更何况,在心性之外,他还有绝佳的才华!
而对于殷颂这个领导来说,有个这样聪明又用得顺手的下属,已经是可以乐开花的好事儿了!说实话,要真给她来个百分百正直的下属,她还不敢用呢—都是白皮黑心的,大家才能愉快的玩耍嘛!
“别阴阳怪气的好么,我倒是挺高兴的,他愈信任我、愈与我关系深厚,才会绞尽脑汁想在我面前增加存在感、想稳固自己的地位。”殷颂拿起一支螺子黛,轻轻蘸了蘸清水,然后在自己纤细的眉上勾勒,边漫不经心道:“比起这个,他还告诉我,建安已经有了我养面首的传闻了。”
听见这话,霍劭眉宇笑意渐渐温柔,又带着些说不清的挪揄:“是在说我?”
殷颂停下勾画,斜他一眼,那上挑的狭长眉峰魅惑勾人:“这是什么好听的事儿么!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是不是好听的名声,但一跟着她挂钩,便只剩下甜蜜的暧昧缱绻
“你打算怎么样?”霍劭状似漫不经心问:“打算澄清么?毕竟对你的名声不好。”
殷颂只觉牙疼
她连眉都画不下去了,转过身,冲他勾勾手指:“过来。”
霍劭挑眉看着她,从善如流弯下腰,殷颂伸出手,直接捧上他的双颊,温软的掌心与他脸上的肌肤接触,霍劭心头微荡,她又用了用力气,把他那张冷峻英挺的俊脸生生捏成了个可笑的模样
“嘴上说得体贴大度,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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