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潇的背脊猛然撞上柱子,便听“啪”的一声,柱上传出断裂的声音,头顶的亭盖摇晃了一下,落下不少砖石瓦砾来。
两个人都兜了满头满脸的灰。
盛怒之下的慕容垂,手劲比平时更大,双手勒住卫潇衣领,几乎要令他喘不过气来,卫潇看了看状若疯狂的慕容垂,忽然出手,一拳打在他的右脸之上!
慕容垂向左吐出一口鲜血,面上的神态却慢慢平静了下来,抓紧卫潇衣领的双手也慢慢松了开来。
卫潇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灰,从柱子上直起身子:“昨天晚上我睡不着,又见月亮正好,所以孤身一骑,骑上照夜狮子马,出城来走走。”
他看了看慕容垂,脸上还有警惕之色,似乎生恐他突然又发起暴袭:“走到这座山坡上,桃林中,我便下了马,将马拴在一棵桃树上,一个人往里面慢慢走。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阵抽柴声。”
“抽柴声?”慕容垂耳朵动了动,面上露出些奇怪的这神色。
“是的,抽柴声。”卫潇道:“我想这么晚了,两军交战之地,谁还敢半夜来到这片桃林中来抽柴?于是,我便循声走了过去——”
“我看见了一个妇人,”卫潇接着道:“头上盘着辫子,带着遮眉勒,”他将白浅予事先教给他的话,一字一句的背了出来:“身上穿着件翠绿色的云锦背心,外面披着厚锦镶银鼠皮披风,正在弯着腰,在那落了一地的桃树枝旁抽柴禾。那个时候月光正亮,我看那个妇人的左眉眉角之上,有一颗朱砂痣。”
随着他的语声,慕容垂的神情肃穆了起来,当卫潇讲到朱砂痣的时候,他忽然紧张了起来,一把抓住了卫潇的手:“那然后呢?”
下意识之下,他力气握得极大,卫潇只觉得他似乎要将自己的手骨握碎,却没有甩开他,忍住痛,慢慢的道:“我当时觉得奇怪,就走近前去,问她:‘大婶,这么大晚上的,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抽柴?’”
慕容垂紧张得连呼吸都似要停滞,只听卫潇接着道:“那妇人容颜和霭,站起身来答道:‘我的儿子啊,就在这山坡下的军营之中,他从小体弱怕冷,长大了虽然习了些武艺、骑马射箭什么的,但是这怕冷的毛病,却一直改不了,尤其是那双耳朵,每年一到冬天呀,就冻得通红,跟胡萝卜似的,所以我在这山上捡些柴禾回去,也好给他生火取暖。”
慕容垂听到这里,忍不住浑身一个哆嗦。
他一双耳朵也下意识的动了动,那双耳朵,正冻得通红。
“那……再然后呢?”他紧紧盯着卫潇,眼神中充满了渴切,急于知道下文。
“再然后,我就说:‘这么多柴禾,您也背不回去呀,不如我来替您背着,陪您一起下山去找您儿子?’那妇人却摇了摇头,说:‘我儿子一生所造杀孽,罪孽深重,那边军营之中,杀气太重,我只是一个亡魂,无法靠近那里,年轻人,你能帮我一个忙么?’她慢慢的抬起双眼,看着我。”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她在月光之下,是没有影子的。”
慕容垂听得浑身颤抖起来,这时心中已有十之八九约摸猜了出来,却是不敢断定,只道:“她要你帮什么忙?”
卫潇指着亭角堆放的一捆柴禾,慢慢的道:“她要我替她将她亲手抽好的柴禾,交给她的儿子,她说,她的儿子,名字叫做——慕、容、垂。”
慕容垂看到那捆柴禾,浑身剧烈一震,他慢慢松开抓住卫潇的双手,走到那捆柴禾面前,蹲下身来,虎目中忍不住滴下泪来,喊了一声:“娘!……”
他双手捂住了脸,任凭自己的眼泪,在掌心放肆奔流。
卫潇见他心中剧痛,有些不忍,方要劝慰他两句,慕容垂却霍的回过头,站起身来,盯着他,双目上犹有未干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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