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子漫无目的的向前走,脚下所过之处荡开层层的涟漪,如在那敛心池一般。但这里不是敛心池,现下他置身黑暗之中。虽然睁着眼睛,却如同患了眼盲之人,只能朝前缓慢的行走。
“金蝉,生于上古,毙与天道。不可解,不可解。”
金蝉子驻足,那熟悉的声音不知从何方飘来。同时身周亮起了星星点点的亮光,那光芒稍显暗淡,不至刺目。光点围着他漂浮了一会儿,慢慢飘向远处,聚集在一处,形成了一个光影。金蝉子只能大概估出那光影离自己有丈余的距离,颇为模糊,像是在眼前蒙上了一层薄雾,即是怎么努力也是徒劳。
“你是何人,何故扰我。”金蝉子屏声静气,不显喜怒。
那光影飘飘忽忽,光点散开又聚拢,摇摇晃晃的样子。一道声音明朗干净,如山间清泉,清风拂叶。“非我自来,是你寻我,何故怨来?”
金蝉子不经意的皱了皱眉,随即回复平静的神态,道:“为何寻你。”
“哈哈哈哈……”那声音低声的笑着,似是嘲笑,又有无奈,回道:“心中之劫,尚不能解,虽入极乐,却未解惑。可怜,可叹。”
金蝉子掩盖于长袖之下的手微微握紧,抬脚缓慢的像那道光影走去,但他很快发现,与那光影的距离并未改变。金蝉子站定,道:“你是心魔?”
那声音叹了口气,道:“说尔可叹,因你不知心中所寻,心中所惑。虽为七宝莲台之上那佛祖弟子,却心生他念,难窥自心。说你可怜……”那声音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住,沉声道:“此时,还不能道破。”
金蝉子撩起衣摆,盘膝于地,手打禅定印,阖目敛息。
那道声音又轻笑起来,道:“金蝉子,你以为打坐入定,便能抛开心中杂念,若真是如此,那西方极乐之处,佛祖莲台之下,你又是如何轻慢了佛法?”
金蝉子心中一凛,只觉得身体之中气力急剧消耗殆尽,四肢倍感沉重,连呼吸之间都耗费了一番力气。他面露痛苦之色,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流过脸颊,顺着颈间滑至衣领之内,胸腔之中更是觉得似有一团火焰愈烧愈旺,好似全身都要被燃至殆尽。
那声音又慢慢的响起,金蝉子只觉得自己似乎是被这道身影包围住,几乎是无孔不入,一遍遍的送入耳中。
“汝之身不破不灭……汝之身不破不灭……”
金蝉子用尽全力压制着身体中翻江倒海的痛楚,疲惫的睁开了双眼。
玄悟揉了揉眼睛,经过再一次确定之后,方显惊喜之色。刚刚在房间里焦急的来回游走,烦闷的挠头叹气,只恨自己为什么去追那蛟龙妖,没有跟着金蝉子去龙宫面见龙王,才惹得有了现在金蝉子生死未卜的结果。站在一旁的龟丞相只能缩在角落里,尽量淡化自己的存在感。这尊者被玄悟和蛟龙妖背回来的时候已然是奄奄一息,若是在南海丢了性命,在那蛟龙妖不肯化龙之时还好些,现下蛟龙妖愿意渡劫,这尊者再有个闪失,恐怕自家主子不被踢了龙骨,也要去那炽龙台挨上几百板。龟丞相捧着龙王交于的紫金盒,低头屏气,生怕那玄悟想到金蝉子所受之苦而后将那口怨气出在自己身上。
所以玄悟猛然的冲到床边之时,龟丞相生生的被吓了一身冷汗,身体也被惊得打了个哆嗦。回过神来,见躺于床榻之人竟然睁开了眼睛,玄悟则是一脸掩饰不住的惊喜之色,心下也顿觉轻松不少,久久压在胸中的一口气也终能缓缓的呼出。急急走至床边,激动之声溢于言表,颤声道:”尊者,尊者可还安好?“
玄悟斜眼看了龟丞相一眼,后者缩了缩脖子,尽量忽略那冷若冰霜的眼神。
金蝉子睁开双眼之际,那痛苦的感觉直达四肢百骸,在身体的各处不断叫嚣。他眼神涣散,努力的集中精神,方看清眼前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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