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王安风转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筋骨肌肉,无一处不在痛,就像是凿山开路的那些赤膊力士,一边整齐划一含着号子,一边拿着大铁锤砸在凿子上。
凿子再撬动他的肌体骨髓,浑身酸痛难受。
时间紧迫,不得已,昨夜修行有些太狠了些,为学掌法精要,挨了好生一顿毒打,就连吴长青的药汤都没办法让他一下子恢复。
王安风躺了一小会儿,努力挺了挺身,却又咧嘴倒抽口冷气,放弃抵抗,干脆利落朝后重新躺回床铺,发出啪地一声响,双眼无神看着客房屋顶上的木质纹理。
外面打更的已经喊了最后一嗓子。
辰时了。
王安风心里不着边际地想着。
淡金色的阳光从窗户缝隙里倾泻到屋子里面,像是在桌子上洒下了一层薄薄的黄金,与此同时还有脚步声,叫卖声,油饼混沌的香气,仿佛一下就都涌了进来,屋子里热热闹闹的。
他吸了口烟火香气,想要起身下床。
可是身子不听使唤。
手指头似乎有它自己的意志,对他说不,搭在了床铺一边儿上,不愿动弹,遮着太阳的一片云散开,金色的阳光洒在王安风脸上,暖暖的。
他有些懒洋洋地眯了眯眼睛,脑海里想着。
现在约莫是辰时一刻。
今日辛苦,便再只睡两分不到,只睡……
王安风在一阵拍门声音当中苏醒过来。
刚刚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迷糊,上下眼皮像是才成亲正火热着的少年男女不愿分开,可旋即便猛地清醒过来,头皮一麻,出了一头冷汗,霎时间一片清明。
外面东方熙明敲了敲门,往里喊道:
“阿哥?你醒过来了吗?”
“你还没有吃早食。”
王安风挺起身子,看了看外头灼热起来的太阳,有些发懵,呆了一呆,然后才起身下去开了门,看到了门外穿着荷悠给自己泡了一壶茶,端坐在桌旁,等着徐嗣兴转醒,据他推测,少不得一两个时辰,抬手喝了一口茶水,让茶汤在唇齿之间回荡,方才慢慢咽下,双目瞥向床铺,然后又默默收回。
抬手又喝了口茶。
过去了约莫有小半时辰,王安风一壶茶都喝干了,徐嗣兴眼皮突然颤了一颤,双眼睁开一线,旋即闭合,只那一瞥,便看到了身前端坐饮茶的王安风,看到他神色平缓,双眸之中灵韵暗藏,似乎正在思索什么问题,未曾注意到自己。
徐嗣兴猝然临变,心下先是一惊,他的记忆停留在东方微明,天地昏沉劈下的一道道雷霆当中,然后便似乎陷入昏迷,看这模样,应该过去了不到一两日时间。
感知自身,周身气机澎湃,不由松了口气。
当时他以自身神功护住身体,当是无恙。
于是在一瞬惊讶之后,心中便浮现些微喜意,意识到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眼前之人,居然如此大意,面对自己,竟敢松懈至此。
嘿,该当有此一劫!
他往日里风雨厮杀,不知道有多少次血雨腥风,死里逃生,而今局面,可远远算不上是最为艰难的一次,曾有一次,他可是连关节都被卸去,生生以牙齿咬着了兵器,隔断了那美人脖颈。
江湖厮杀,生死皆在一念间。
黄口乳儿,岂知大丈夫本色?
徐嗣兴心中冷笑,战斗的本能操控身体,旋即便如同往日那样,以飞鹰振翅,干脆利落占据上风,创造局面,逃出这里,心中怒喝出声,猛然跃起。
阳光已经没有了初升时候的金色剔透,变得透明。
温度稍微高了些。
却没有到一日最炎热难耐的时候,倒是有些许慵懒,风吹铃铛,叮当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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