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同学的取笑,回到家里挨父亲的打,心里一口气出不来,便得了癫痫。小学毕业,家里便没再让他继续上学。他眼见妹妹云秀却能上初中,心里更是心气难平,却也无可奈何,只是年岁渐长,心性不再见长。
也正因为这样,分家时,云家兄弟说要把云一交给政府管,草儿奶奶死活不愿意,硬是让云一跟着自己,并把家当分了一份给云一。
草儿奶奶说得清楚,她有生之年,定是要带着云一和云秀。她要看着云秀嫁出去,让云一则跟着自己,有一口饭便给他半口,直至她百年之后,兄弟们料理不好他了便再交由政府管。
因此,草儿奶奶带着未成家的云一和云秀一,日子确实清苦。云秀一开始也和云一一起跟着哥嫂去地里干活。云刚会告诉云秀和云一什么时候下种,什么时候施肥等等。很多时候,云刚洒了自家田里的除草剂,便也帮着把云一和云秀的那一份田地里的庄稼地也给洒了药。
这样下来,稻米、花生、蔬菜、豆类,草儿奶奶和自己的小儿子小女儿也算是丰衣足食。但云秀听隔壁家的姑娘说去深圳的工厂打工,一个月能挣钱不少,也动了心思,和娘一商量,便决定跟着隔壁的几个姑娘一起去试试。
就这样,刚满十八岁的云秀便跟着同村的姑娘们一起到了深圳,经人介绍进了厂里,成了工厂流水线的一名工人。
云秀开始有了新衣服,也开始每年春节回来便给每个侄女买新年礼物。云秀每年给草儿一套新衣服肯定是少不了的,一个五十元的大红包也是一定有的。有时候,云秀还会给这些侄女侄子们再外加一块她所在厂里的一块手表,说很便宜,也就二十元。
草儿过年的红包想给奶奶,奶奶却死活不要,并偷偷告诉草儿,小姑姑一年打工能拿回来八千元呢,再加上卖米卖花生油的几千元,加起来都悄没声息地成了万元户了呢。这在九十年代初,成为万元户,那还是很了不起的,尤其是在一老两小的农村家庭里,更是了不起的。只是这些,除了小姑姑云秀和奶奶自己,便是草儿知道。
草儿奶奶的钱总是让云秀存大部分到存折里,小部分现金放在床的草席底下。那时候,农村人还是在床板和草席之间垫晒干了的稻草杆儿。草儿从没想过要扒开过奶奶的席子底下看奶奶的钱。奶奶说要给她看,她也和奶奶说不要,自己不用看,相信奶奶。所以奶奶再给她钱用,她摆手不要,奶奶就说席子底下好多钱,非要给她看,她便接了下来,存着自己买书看。
而她每次回家,奶奶都要添菜。有时候是添猪肉,有时候是杀一只鸡,有时候是炒鸡蛋,有时候是做霉豆腐炒豆豉辣椒,夏天还买凉粉和西瓜。这种好,草儿倒是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只是奶奶总私底下塞给她的零花钱,她总是尽可能地不要。
她其实是任性的,小时候在奶奶身边,总是吵着缠着奶奶给她买麦芽糖、冰棍、话梅这些零食吃,但现在稍微懂事,也喜欢吃奶奶留给她的零食,却不再忍心要奶奶额外花销给她买吃的。
但是,奶奶始终,都把她放在心尖上,从没因为分家就生分了她。现在想来,奶奶却是一个不寻常的老人,她自强自立,并没有让年轻人供养着她,而是一生劳作,从未停歇,她对孙女草儿的爱,也从未间断过,一如当年她对草儿生母明清所承诺的一样,只要她在,就一定要尽力地照顾着自己的这个孙女。她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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