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闵听了我的话,反手把我抱得更紧。
卢彦卿被李神通绑在院中,折腾了他一晚上,直到天明也没有放人。
我已经对李神通说过,要他将卢彦卿先押着,我心中许多不甚明了之事,要当面问他。
第二日一大早,我便来找他,他本已受伤,虽然身着黑色夜行衣,仍可看出他的右胸前襟凝固了一大片血渍,昨晚没有细看,现下看来,李神通那一箭,着实伤他不轻。
卢彦卿脸色苍白地看着我,嘲讽地笑了笑。
我走近他身前,问道:“我从长安逃到江东,你是有意一路跟随的,对不对?”想到卿不归舞坊的初次相遇,我心中闪过一丝嫌恶。
卢彦卿冷冷“哼”了一声,道:“不错。”他又偏过头去,不再看我。
我道:“为什么?”
卢彦卿瞥了我一眼,道:“早知有今日,我们第一次在长安碰到,就该找人来杀了你,还有杜康居……哼,不过一个贼窝罢了。”
我心中一凛,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冷冷道:“你说什么?”
卢彦卿笑道:“你最好掐死我。”
我蓦地记起他昨天晚上说过的话,手一松,问道:“你昨晚说,恨我杀了房玄龄,是也不是?”
卢彦卿似乎觉得十分无聊,道:“是又怎样?”
我心念一动,解下腰间软剑,轻轻一挥,便划开了绑缚他的绳索,道:“你走吧。”
房玄龄之死,倘若不是因了他是房遗直的父亲,我绝不会有半分愧疚,可他偏偏是房遗直的父亲。
卢彦卿提及此事,我才知道,玄武门之乱,三娘中箭,命悬一线之时,我碰到卢彦卿,其实并非巧合,而是李世民命神策营的人在外策应,只是他假借醉酒,放过了我们罢了。
后来一路南下,我在途中也曾觉得有人跟踪,但那时大家人人怀有心事,无暇顾及其他,我也被诸事分心,是以没有在意。岂料后来在卿不归舞坊恰好遇到了卢彦卿,他寻到那里,也并非巧合,而是一直监视着我们。
他见到我时其实早就认识我,只是没有拆穿,也没有向李世民或者长孙无忌报告我还活着的消息,其实也是心存善念,不愿与我们为难。
直到我返回杜康居做了琴师,在长安搅弄风云,最后杀了房玄龄,才终于引起了他的反感,反过来对付我。
他最初告诉我晋阳混入了神策营的人,的确是出于好意,只不过后来长安生了变故,他才终于帮李世民设计李元吉,为难于我。
卢彦卿见我不再相问,如此轻易便放了他,有一丝迟疑,我却只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李神通正好从前院进来,见了我,指着卢彦卿道:“难道果真如此轻易便放了他?”
我点了点头道:“叔父,放了他吧。”
卢彦卿站在我身后并不移步,李神通见我神色之间颇为失落,问道:“建成,发生了什么?”
我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我走到前院,并没有走多远,眼前突然一道黑影晃过,卢彦卿又站在我面前,指着我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了想,笑道:“我原以为你受伤不轻,想不到你竟没事。”
卢彦卿冷冷一笑,道:“哼,就凭那个糟老头子,还奈何不了……”话未说完,脸上突现痛苦之色,抬手捂住了右边胸口。
我见他如此模样,道:“你放心,醉鸿渐茶楼,我是一定会去的,至于你……我不会为难你。”
卢彦卿见我又要走,伸出另一只手挡住了我道:“他让我问你,为什么?”
我脚步一滞,低头苦笑一声,道:“我从前竟没想到,你与那一本正经的房遗直,居然会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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