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崔华阳定下的成规,接引至天庭的真仙,须送入餐霞宫,由黄云暮看过后,再酌情拨入诸殿。黄云暮是崔宫主的第二个弟子,理所当然倾向于紫府、五湖二殿,但他亦是聪明人,从来没有做得太过。原本一切都在把控之中,直到碧落殿主打破成规,擅自留下魏十七,并出一斛星药抵过。
一斛星药,非是小数,当年多少人暗自窃笑,以为沈辰一识人不明,风物长宜放眼量,如今看来,这一斛星药结下善缘,是何等便宜!
巴蚿本体乃是一条马陆,来自七曜界渊海星罗洲,若他记忆不差,魏十七亦是来自彼处,黄云暮好奇心起,将巴蚿召入偏殿,亲自见了他一面。一入天庭成走卒,真仙之上更无境,同为真仙,黄云暮给他的压力如山岳,如星辰,巴蚿几乎透不过气来,心知对方若全力出手,灭杀自己犹如碾杀一条小虫。
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黄云暮听得津津有味,大瀛洲,荒北城,一场惊天之战,魏十七以一己之力,剿灭虫族大军,转战黄庭山斜月三星洞,驱逐道门祖师留下的真仙化身,一举奠定胜局。真仙不轻动,魏十七所向披靡,大瀛洲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只剩下一个声音,这个声音乘长风,破万里浪,席卷天地,渊海、陆黾洲、星罗洲为之震荡不安,大瀛洲无有真仙坐镇,却胜似真仙坐镇。
煞星果然不是一天炼成的,下界亦有如此波澜壮阔的故事,黄云暮目光闪动,食指轻轻敲击着膝盖,若有所思。
星罗洲与大瀛洲横隔浩瀚渊海,巴蚿所知无多,无移时工夫便将肚子里那点东西抖落干净,住口不言。黄云暮一挑双眉,问道:“就这些?”似乎意犹未尽。巴蚿摇了摇头,他虽是妖虫得道,道行浅薄,却也有真仙的骄傲,不屑于说些没根脚的传闻。
黄云暮想了想道:“魏道友如今是云浆殿主,执掌一殿,位高权重,云浆殿行将远征,正缺少可用之人,你既然与他相识,可要投入云浆殿,听其调遣?”
巴蚿打了个寒颤,脸上肌肉微微抽搐,摆摆手苦笑道:“不瞒上师,吾与那位与那位殿主有些芥蒂”
黄云暮哑然失笑,挥挥手道:“也罢,那你就去紫府殿,与陆黾洲黑羽做个伴吧。”
巴蚿老于人事,深知之前推脱已属逾规,这紫府殿,是不去也得去,别无选择了,他忽然有些后悔,云浆殿,魏十七,他会不会错失了什么?不过事已至此,也无从懊悔了,他躬身施礼,谢过上师,一黄巾力士将他引去,驾云送往紫府殿。
目送巴蚿踏入餐霞宫,祁丙心神恍惚,忽然记起了陈年旧事。当初他飞升天庭,初来乍到,胸中豪情万丈,壮怀激烈,满以为能出人头地,却不想时运不济,厄运缠身,被贬为金甲神人,奔波于天庭与下界,餐风露宿,勉强挣得一处容身之地。他五指紧握,指甲刺进掌心,长长叹息一声,驾真仙接引车,往云浆殿而去。
真仙接引车停在丹陛之下,他没有见到云浆殿主,胡山翁居高临下告诉他,殿主闭关,不见外人,若有要事,跟他说即可。祁丙无奈,不便流露丝毫情绪,恭恭敬敬将巴蚿飞升天庭一事说了几句,胡山翁原本并不放在心上,但听说巴蚿来自七曜界渊海星罗洲,似与殿主相识,这才多问了几句,却也问不出什么名堂来。
胡山翁年老成精,隐隐察觉祁丙此番拜见殿主,另怀用意,巴蚿飞升一事只是托辞。区区金甲神人,一介跑腿之人,暗藏心思,其心可诛,他不动声色点了对方一句,祁丙心中一凛,含糊其辞解释了几句,言下之意,奉殿主之命,另有要务在身,不便多言。胡山翁将信将疑,目视他片刻,挥挥手命其自去,拂袖回转云浆殿。
才走出数步,一丝莫名的悸动忽然拂过心头,他皱起白眉,转过身去,却见祁丙登上真仙接引车,缓缓而去,正待将他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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