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大军迟迟未至,鬼婴宇文毗熬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好不容易才抓住一头妖虫的尾巴,看上去像探子,像细作,像使者,从冻天山脉潜入北海,鬼鬼祟祟摸到荒北城下。秦渠肩负重任,按捺下暴躁的性子,行事可谓谨慎,却不想形迹尽数落入魔婴掌控,天魔气何等诡异,他蒙在鼓里而不自知。
魏十七冷眼旁观,见他对渊城和北海湾视而不见,直取荒北城,推测他是冲着自己而来,便以练兵为由,暗中将城内人手分批调离,在西、南两面遥遥布防,秦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浑不知荒北城几乎成为了一座空城。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魏十七担心对方滑不留手,打不过就逃,命梅真人和阴元儿于左近埋伏,伺机而动,务必将其留下,只是没想到,杀上门来的竟是一块崩牙的硬骨头,勉强打了个平手,奈何不了他。
若与梅真人和阴元儿联手,情势就全然不同了。
阴元儿一出手便是二百三十三滴玄冥重水,劈头盖脸砸去,梅真人与魏十七心神相通,无须付诸言语,起手祭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白石,棱棱角角,迎风涨至数十丈高,小山一般悬于空中,将落而未落。
秦渠一双怪眼直愣愣盯着阴元儿,心中大喜,左掌叉开五指平平推出,星力磅礴,将玄冥重水一一钉住,右臂急探,长枪脱手飞出,疾如电光,甫一离手,便刺中阴元儿,从前胸直透后背,身躯寸寸溃散。
梅真人窥得空隙,九岳崩崖石轰然砸下,被星力一扫,下落之势顿挫,摇摇晃晃,颠来倒去,梅真人顺势一推,那巨石转得如风车一般,牵扯住汹涌的星力。九岳崩崖石乃六法十三器之一,来自天庭,星力固然浑厚犀利,一时半刻也毁不去此石。
魏十七毫不在意阴元儿的生死,掌心金芒闪动,六龙驭斩批亢捣虚,从星力最为薄弱处斜斜斩入,秦渠目眦欲裂,只得将身子一躬,现出马陆原形,长逾数丈,水缸粗细的庞然大物,蜷缩成一团,六龙驭斩落在甲胄之上,斩得火星四溅,无功而返。
当年秦渠桀骜不驯,硬抗天庭符诏,被雷霆从头劈到尾,肉身尽毁,一副甲胄却留了下来。这甲胄以星屑星力洗炼,不知耗费了多少工夫,成就一宗至宝,秦渠深藏于体内,不以示人,生怕惹来大能觊觎,惹祸上身。他却是未曾料到,大瀛洲的对手竟如此棘手,逼得他不得不拿出压箱底的手段。
头悬赤星,身披甲胄,秦渠立于不败之地,就算他躺在那里,任凭玄冥重水、九岳崩崖石、六龙驭斩反复轰击,也毫发无伤。僵持了片刻,他忽然有所警醒,伸手一指,长枪砰地散作漫天星屑,阴元儿的身影渐渐淡去,一张焦黄的符诏从空中飘落,秦渠不怒反笑,厉声喝道:“藏头露尾,给我出来!”
星力卷起狂潮,横冲直撞,阴元儿举步踏出虚空,伸出二指夹住符诏,顺势收玄冥重水,绕着周身运转不息。
秦渠舒展开身躯,将尾巴一甩,疾如风雷,重重击在九岳崩崖石上,巨石失去控制,狠狠撞在雪峰之上,天崩地裂,山巅被生生砸去一截,乱石如流星雨一般坠入荒北城,将好端端一座城池砸成了废墟。
梅真人深吸一口气,周身浮现一缕缕金线,勾勒出繁复变幻的符箓,密密麻麻,从头到脚,纹遍每一寸肌肤,连成一片,气势节节攀升,启朱唇,叩玉齿,轻轻吐出一个字,“定!”
金线寸断,渐次隐没,秦渠周身一紧,竟无法挣脱,他心中一凛,脱口道:“言出法随!”
梅真人脸色苍白,眉宇间透出浓浓的倦怠,魏十七顺势踏上半步,颅顶豁然分开一隙,杀意磅礴,凝成九龙虚影,一股脑钻入六龙驭斩,金光愈来愈亮,六龙环抱成一团,缓缓腾空,化作一轮赤日,光耀千里。
由南往北,从东到西,一时间无数目光投向荒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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