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像是面对欧阳修撰时,那种习惯性的软腿病要复发了。
“卑下这就去办。”
“卑下去命人修葺一下宅子。”
“小人去请人来清理一下。“
“欧阳修撰饿不饿,小人下面给你吃。”
欧阳修撰低下头,不再理睬这些怪的家伙,只淡然地吐出了两个字:“去吧!”
…………
而京师里,已是沸腾了。
都察院的御史们像是苍蝇闻到了荤腥,大量的弹劾奏疏,犹如雪片一般飞入了宫中。
有骂方继藩的。
有骂欧阳志的。
有拐着弯说太子纵容家奴在锦州胡作非为的。
这样的折腾锦州军民,就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鞑靼人可能袭锦州,这还让人活吗?
对于这一切,方继藩是大度的,他没有冲进都察院将这些御史打死,毕竟,这样的情况,他是可以理解的,在大明被弹劾,是一个渐渐靠向权力中心的必由之路。
没被弹劾的人,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社会人,啊不,应当是,都不好意思说自己靠近了权力中枢。
现在方继藩是过街老鼠,不过理论上而言,方继藩老早就是过街老鼠了,他已习惯了。
而天子对这些弹劾奏疏,却只是留中不发,这意思是,想要淡化处理。
毕竟,弹劾欧阳志,不就是弹劾方继藩,弹劾刘瑾,不就是骂太子吗?
皇帝可以骂太子,甚至可以打断他的腿,那因为这是自己的儿子,可是别人,却是不可以骂的,太子是未来的储君,是自己驾崩之后,大明社稷延续的希望所在,怎么可以坐实了纵容恶奴害民的事呢。
所以……置之不理。
不过……虽是袒护住了朱厚照和方继藩,可并不代表这两个家伙折腾出来的事,就不应当受惩罚了。
每日傍晚,都会有一个老宦官急匆匆的自西山回宫,而后会有人传他到暖阁。
此时,弘治皇帝大抵还一脸疲倦的拿着奏疏,忙碌着国政。
老宦官蹑手蹑脚的进来,弘治皇帝并没有抬起眼睛,只轻描淡写的一句:“西山……如何……”
可这看似漫不经心的问话,实则却透着关心。
老宦官便道:“今日太子和新建伯在挖掘烟道,没有偷懒,只是话多了一些。”
“话多?”弘治皇帝终于抬起头看向老太监,显得更关注了:“又在腹诽什么?是在骂朕吧?”
老宦官尴尬地笑了笑:“他们岂敢……是在说,冠军侯……”
“冠军侯?”
弘治皇帝眼帘微微一抬,若有所思地道:“你继续说。”
老宦官如实道:“太子说,他要做冠军侯,也要立下这么一番伟业。新建伯则言,冠军侯死得早。太子便说,他要做活到一百岁的冠军侯。新建伯劝他,说殿下该立志做汉武,冠军侯只是将军。”
弘治皇帝无言。
这不都是少年人之间的废话吗?
似乎,没什么意思……
此时,老宦官却又道:“太子殿下又言,他一辈子做不成汉武才好。他宁愿只做一个大将军。他做一辈子大将军,陛下才能长命百岁,所以他不做汉武,只做冠军侯,而陛下,才是汉武……”
弘治皇帝身子微微一颤,心竟一下子软了。
“这个傻儿子啊,这世上有几个人能长命百岁?历朝历代,不曾有天子如此,朕……当然也不可以,江山社稷,该是他的啊,朕总会老,总会身子越来越不济,也总有一日要去见列祖列宗,这个傻孩子,真是不懂事啊……”
虽是埋怨,可弘治皇帝的双目深处,却是漾着一丝笑容,这笑容是带着暖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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