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张冀的惊呼声还是清晰的,“采买上越来越不经心了,这样的灯笼也敢送进来。展伴读,你能看清路吗?可别跟丢了。”
展见星道:“不会。”周围暗归暗,她不需细看张冀,只是跟着还是能办到的。
“那就好。”
又走了片刻,展见星心里生出一点异的感觉,这里是大同的第一门第代王府,晚间道上也这么黑吗?还是这条路特别偏僻一点?她好像也有一阵子没遇到路过的下人了,难道他们也和主子一样,这时候就能歇下?
“展伴读,到了,你看,就是那里。”
张冀停了下来,抬手指向一个方向,展见星满腔胡乱思绪退去,下意识顺着看过去——
“呃!”
脖间忽然一股大力传来,展见星的呼吸被阻断,眼前瞬间由昏暗变为纯粹的黑,她双手努力地挣扎,感觉自己抓中了张冀的手背,然而双方力量太过悬殊,她完全不能撼动他,只能拼命而徒劳地感觉到窒息和剧痛,脑子里憋得像要炸开——
为——什么——
为什么?!
展见星可能是哭了,也可能是没有,她感觉不到,也无暇去想,满心满意只剩下了强烈的不甘与恐惧。
她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她娘怎么办,她娘怎么办啊——!
娘……
咚!
一声闷响。
脖间的桎梏撤去,新鲜的空气涌进来,展见星跌坐在地,张大了嘴疯狂地呼吸着。
咚!
又一声,却是栽倒在一侧的张冀有动弹的迹象,站着的那人照着后脑勺又给了他一下,干脆利索,这下张冀脑袋一歪,终于不动了,也不知是死是晕。
“咳,咳……”
展见星一时还爬不起来,她喉咙火辣辣地疼,捡回一条命以后,忍不住费劲地又呛咳起来。
好一会儿之后,她才终于缓过劲来,捂着脖子,仰起头来看着。
面前站着个高瘦的人影,右手一根木棍拄在地上。
“……九爷?”她眯了眯眼,感觉眼前仍有些发花,迟疑地问:“是你救了我?”
人影未答,但出口的声音分明有着朱成钧那独特的漠然:“没死就走吧。”
展见星脑子里晕晕的,又问他:“张冀为什么要杀我?他说是大爷叫我——咳。”
朱成钧道:“对了,我没救你。”
两个人各说各的,展见星又咳嗽了一声,头疼地改从捂脖子变成了捂脑袋,她眼神黯淡而有些涣散,茫然地向上望着:“你说什么?”
浅清的月光洒下来,朱成钧看不分明展见星的五官,但能隐隐感觉到她身上那种因受伤而显露出的罕有的柔弱气息,他心念一动,拿木棍去戳了她的小腿一下,道:“不许告诉别人我救了你,也不许告诉别人见过我,这里的事都与我无关,听见没有?”
展见星迟钝着:“嗯?”
她要问“为什么”,还未出口,朱成钧又戳了她一下:“怎么这样笨?你照做就是了。”
他微微俯低了身,从展见星的角度,似乎见他勾起了嘴角,又似乎没有,只听见他道:“一顿饭换一条命,总是你赚了。”
“回家卖你的馒头去吧。不想死,就别再来了。”
初冬,寅末时分。
天色黑漆漆的,街道上静寂无人,这个时辰,大部分人家都还沉睡在香甜的梦乡里。
但也有一些人家,已经开始为生计忙活起来了。
蜡烛燃起,半旧门板间透出昏黄微暖的光,小小的一家沿街店铺里,青衣妇人挥汗如雨,用力揉搓着案板上的一大坨面团。
柔软的面团在枯燥的揉搓中渐渐变得有劲道,变圆,又变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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