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了,走一步看一步。哪有害怕回家的道理!”
朱敛看着陈平安的侧脸,“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少爷倒是心大。”
陈平安没来由感慨了一句,“道理知道多了,偶尔心会乱的。”
陈平安弯下腰,双掌叠放,手心抵住养剑葫顶部,“棋盘上的纵横线路,就是一条条规矩,规矩和道理都是死的,直来直往,可是世道,会让这些直线变得弯曲,甚至有些人心中的线,大概会变成个歪歪扭扭的圆圈都说不定,这就叫自圆其说,所以天底下读过很多书、依旧不讲道理的人,会那么多,自说自话的人也很多,一样可以过得很好,因为一样可以心安,心定,甚至反而会比可守规矩的人,束缚更少,怎么活,只管按照本心做,至于怎么看上去是有道理的,好让自己活得更心安理得,或是借此掩饰,让自己活得更好,三教诸子百家,那么多本书,书上随便找几句话,暂时将自己想要的道理,借来用一用便是了,有什么难,半点不难。”
朱敛喟然长叹。
重新坐在陈平安身边,放下那壶已经不知不觉喝完了的酒壶,朱敛双拳撑在膝盖上,身形佝偻的干瘦老人,有些伤感。
这些肺腑之言,陈平安与隋右边,魏羡和卢白象说,三人多半不会太心陷其中,隋右边剑心澄澈,专注于剑,魏羡更是坐龙椅的沙场万人敌,卢白象也是藕花福地那个魔教的开山之祖。其实都不如与朱敛说,来得……有意思。
朱敛看似没心没肺,大事小事,一律是那闲事,从来不牵挂我心头。可朱敛才是四人当中,在藕花福地见过最多人间百态的那个人。
生于世代簪缨的豪阀之家,知道天底下的真正富贵滋味,近距离见过帝王将相公卿,自幼习武天赋异禀,在武道上早早一骑绝尘,却依然依循家族意愿,参与科举,轻而易举就得了二甲头名,那还是担任座师的世交长辈、一位中枢重臣,故意将朱敛的名次押后,否则不是状元郎也会是那榜眼,那会儿,朱敛就是京城最有声望的俊彦,随随便便一幅墨宝,一篇文章,一次踏春,不知多少世家女子为之心动,结果朱敛当了几年身份清贵的散淡官,然后找了个由头,一个人跑去游学万里,其实是游山玩水,拍拍屁股,混江湖去了。
混着混着,一位浪荡不羁的贵公子,就莫名其妙成了天下第一人,顺便成了无数武林仙子、江湖女侠心里过不去的那个坎。
之后各国混战,山河破碎,朱敛就从江湖抽身返回家族,投身沙场,成为一位横空出世的儒将,六年戎马生涯,朱敛只以兵法,不靠武学,力挽狂澜,硬生生将将一座倾大厦支撑了多年,只是大势所趋,朱敛之后哪怕潜心辅佐一位皇子数年,亲手主持朝政,依旧无法改变国祚绷断的结局,朱敛最终将家族安置好后,他就再次返回江湖,始终孑然一身。
按照朱敛自己的说法,在他四五十岁的时候,依旧风流倜傥,一身的老男人醇酒味道,还是无数豆蔻少女心目中的“朱郎”。
陈平安说道:“接下来我们会路过一座女鬼坐镇的府邸,悬挂有‘山高水秀’匾额,我打算只带上你,让石柔带着裴钱,绕过那片山头,直接去往一个叫红烛镇的地方等我们。”
朱敛跃跃欲试,笑问道:“嗯,之前少爷就提过这一茬,不过当时没细说,现在看来,属于有危险,又不是大危险的那种?”
陈平安点点头,“那栋府邸住着一位嫁衣女鬼,当年我和宝瓶他们路过,有些过节,就想着了结一下。”
朱敛恍然道:“难怪少爷最近会详细询问石柔,阴物鬼魅之属的一些本命术法,还走走停停,就为了养足精神,写下那么多张黄纸符箓。”
陈平安突然抬起手掌,“住嘴。”
朱敛悻悻然,不愧是自家少爷,懂自己。
上次没从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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