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大概就是了。 陈酒将凤图刀反手倚在背侧,发动【巡游身子半埋在阴影里,轻灵闪跃而去。 …… 飘飘洒洒的雪花落在厢房屋顶上,眨眼间就被瓦片中冒出的热气蒸成了水渍。 明明是正月,这栋屋子却温暖如春,铺着炭火的精巧地龙在兽皮地毯和木质地板之下蔓延开来,赤脚踏上去,毛发软软摩挲,怡人的温度从脚底板一路涌上天灵盖。 常管事推开屋门,站在门槛外,躬身低头,行叉手礼。 “阿郎(唐朝奴仆称呼男主人为阿郎)。” 房间正中虎踞着一个胡人巨汉,须发卷曲,双目微阖,似瞑非瞑。 肩上衣袍半解半披着,露出毛茸茸的胸口和满身的肥膘,厚重堆积,却不显累赘,姿势稍稍一侧,便有山石般的肌肉轮廓浮显。 在这座圣人亲赐的宅子里,能让常管事呼一声阿郎的,只有一位。 平卢、范阳、河东三镇节度使,兼任河北采访使、御史大夫、左羽林大将军,东平郡王—— 安禄山。 此时此刻,这位名满天下的安节帅,正坐在屋里头……垂钓。 没错,垂钓。 纤细竹竿被斗大的巴掌捏着,钓线垂落在一口水缸内,其中装的分明只有清水。 “阿郎,老奴有罪。” 常管事吞了口唾沫, “六个坊的民地,老奴已尽数拿下,不日便可推平旧屋,建造新宅。” “办事妥帖,何罪之有?” 安禄山褐目微张,低沉的声音隆隆回响。 “有几个不长眼的刁民贪财闹事,不肯售***得老奴不得已使了些手段。此事若是传开,恐对阿郎声誉不利。” “闹,让他们闹。” 安禄山摩挲着竹竿, “最好闹到朝堂之上,闹到谏官弹劾,闹到圣人的耳朵里,让全天下都知道,我安禄山是个贪图享乐的粗人,是个恃宠而骄的胡狗,是个目光短浅的**。” “老奴明白。” “你做得不错,下去领赏吧。” “喏。” 常管事脸上浮出喜色,轻轻合上屋门。 肥壮的身影独自对缸而坐,影子在跳跃的灯光中变形扭曲,直蔓上屋顶。 钓线轻轻一颤。 “老畜生,你急了?” 安禄山摇摇头,“闲厩群牧使的封职,我还没拿到手里,时机未至。你都等了几十年了,再多等几天又何妨啊?” 钓线抖了两下,竹竿微曲。 “我知,我知。” 安禄山低声一笑, “你想覆地,我想翻天,咱们利益相合,是铁打的盟友。既然这样,你便不该疑我才是。我这次冒险入长安,给那皇帝老儿跳胡旋舞,不也是为了咱们改天换日的大业么?” 钓线又一颤,之后便平静如初。 半晌。 安禄山浓眉突然一挑,烛光剧烈摇晃。 “有贼雀儿。” …… 鲜红从血槽中涌流,漫开一大滩。 陈酒单手捂着一名甲士的嘴巴,穿胸碎甲的长刀随手腕缓旋,彻底绞烂了心脏。 【巡游】再开,溶入夜色。 其实他得到这个技能,也就短短几天而已,使用起来却如臂使指。 实际上,从苦舟获得的所有加持与技能,往个人栏一按,就像榫椽相合,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生疏。 “苦舟摆渡人的特殊性么……” 陈酒正念叨着,纵掠过前方的树荫,眼前突然闪出一片袍角。 宽袍大袖系在腰间,满身文字墨光裹缠,双手空空如也。 目光直直碰撞。 空气一时凝固。 那人嘴里咀嚼着什么东西,神色惊疑。 “有暗哨?” “有暗哨?” 同时,陈酒眼神一沉,长刀随即朝着对方咽部横抹而出! 铛! 字迹忽一烁然,一柄墨色长剑在男人掌中汇聚凝实,和凤图刀重重磕碰。 长剑刃口崩裂,溅出了些许墨点,又重新依附回对方身上。 借着【阴阳陈酒看清了那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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