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以后,我再也联系不上沈易了。
不是他不接,而是打不通了。
电话那头,不再是他鲜活的声音,而是冷冰冰的机械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时空再次恢复了秩序。
……
我回到了家乡,B城。
我在沈易家门口站了很久,听不到里面有丝毫的动静。
他邻居说,这家已经没人了。
这家的老人,前段时间刚去,老人的儿子就回来,把老人下葬的钱,全部卷走了。
那儿子好赌成性,这次把抵押的房子都输掉了。
这家的青年无亲无故,他老爹跑得倒快,留下他一屁股债。
他走投无路,跳楼了。
……
原来,沈易是这么死的。
原来“拯救沈易”,到头来,我的一厢情愿。
一切都没有改变。
我去找过沈易跳楼的地方。
那是废弃学校里的一栋教学楼,六层高。
他留下的血和泪,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教学楼下的水泥地,干净得几乎没有细土。
旁边的操场,已经成为了附近居民的菜园,没开垦过的地方,野草长到了半人高。
除下来的野草,堆成了小小的草垛,阳光下黄灿灿的,看起来很柔软。
我走到草垛旁坐着,一低头,看到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随身听,小巧玲珑的机身、灰扑扑的耳机线,宣告着它的身份。
兴许是他离开前放在这里的。
我尝试开机,随身听还能用。
我翻了翻,里面只有一首歌曲——《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随身听的后面,划痕有些多,摸起来有些坑坑洼洼的。
我转过来看,刻着两行日语:
“0上ラ人力生百
世界少乚期待寸百上”
我想起高三沈易辍学那天,想留给我一张纸条,结果拿错了。
他慌张地把手里攥着的纸条,塞进了随身听的电池后盖里,重新写了一张他的电话号码,丢给我,然后头也不回收拾书包走了。
我打开电池盖,果然有一张小纸片。
“我出去打工了,我奶奶要吃许多药,我爸又欠着一屁股债。我没有继续上学的资格。我努力过了。对不起,因为喜欢你,做了一些抱歉的事。”
我想起沈易曾跟我说,中岛美嘉作为歌手,唱这首歌时,已经接近失聪。
她可以这么坚强,我一定也可以。
我想起他上高三前一天,问我和他的朋友们借了许多许多钱,说是要去网打游戏。
其实他是想要上学的,其实他也已经坚持了很久很久了。
久到快要还有三四个就高考,久到奶奶的病,更加严重。
我有些怅然。
我又控制不住泪腺了,只能眼中不断涌出酸涩的液体,任凭世界在我眼中渐渐模糊、扭曲、崩塌。
等等。
世界真的崩塌了。
四周的教学楼无声倒塌,随风摇曳的荒草化为了齑粉,脚下的土地在一点点下陷,眼中的光景正一寸寸消失。
万物失去了颜色、甚至失去了形状。
莫大的绝望,随着黑暗,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我呼啊,喊啊,最终却只听见声音消失的声音。
……
“又做噩梦了?”
我睁开迷迷瞪瞪的双眼,沈易正捏着我的脸颊。
我想起睡梦中,有人在不停喊我名字:钟青,钟青……
原来是他。
他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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