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国四十三年,冬。
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多日,积雪厚厚铺了一层,掩去了巍峨宫殿的辉煌,平添上几分素净。是夜,岐国皇宫西南一处破旧宫殿中火光昏黄,殿中二进里床榻上憩着一人。
几阵微凉夜风袭来,憩在床榻上浅眠的宋怡忽而咳喘起来。她胸口胸口起伏的厉害,面色苍白,已然病入膏肓。
更是让人惊诧的是她苍白的面颊,其上爬着深深浅浅的数道红痕。红痕异常狰狞可怖,左边的面颊上还有一块结痂的伤疤,伤疤好似被红痕捆绑在她面颊上一般。交错的红痕和那块几乎占据了她半边脸颊的伤疤,生生悔了一副倾城容颜。
宋怡着了一身素衣,随着她剧烈的咳嗽,素衣上渗出点点猩红,爬在她脸上的那几道红痕一时间随之更是狰狞起来。
“娘娘,娘娘,你缓些咳。”一进中的小宫女听见里屋动静,急匆匆冲进来,为宋怡抚着后背。
“我无碍。”宋怡咳嗽渐缓,额间尽是虚汗。“若月,我有些渴了,劳烦你为我添一杯水来。”
若月红了眼眶,点了点头,转身去为宋怡端水。
端来水,她小心的喂宋怡喝下,宋怡撑着憔悴的脸勉强对她一笑,道:“你下去,夜深了,你照顾了我多日,该好好休息休息才是。”
“是,娘娘。”若月欲言又止,她觉着今晚的宋怡有些古怪。转念一想,她又觉着宋怡许是入了这冷宫居琅殿中,心情不大好罢。便转身离去不敢再多做打扰。
若月入宫年龄小,因此处处遭人欺凌而不敢言。一年前霜降那日,她在东阳宫前洒扫,被岐国皇帝遣到宋怡身边的贴身丫鬟。她自宋怡入宫时候被遣到宋怡宫中,一月前又是一年霜降,她随了宋怡不觉已是有那么多的时日了。
大概是上天怜悯,若月一朝被遣到宋怡身侧,因宋怡深受皇帝恩宠,她亦摇身一跃成了一等宫女。宋怡对她向来温和,一次见她受别的宫女欺负,便为她在皇上面前讨了公道。
她一直记得宋怡的话:“我身边的丫鬟怎能让你欺负去了,你日后对我衷心,我自当会护着你。”
只是君心难测,宋怡被打入这冷宫居琅殿之中,她也就富贵到头随着来了。因随着宋怡时候,她承了宋怡许多恩情,此时宋怡落难,她也还算衷心。
若月退下,宋怡从床榻上缓缓起身。她先是走去陈旧的梳妆柜前,呆坐在铜镜前,看着铜镜中她面容上的道道红痕。
良久,她起身走去一边破旧的雕花木窗前,又是呆呆的立在窗前许久,凝眸望着窗外那一片银装素裹的白色。这宫中又飘雪了呢。
“红尘嚣,浮华一世转瞬空。”她矗立良久,口中忽而低吟一句。
转身,宋怡拔下头上的金钗,在明灭摇曳的火光中走向床侧一面空置了的墙面。随后,她用金钗一点点在墙上刻起了字,刻的不是其它,正是她方才所低语那十字。刻刻停停,她间隙咳嗽几声。寂寥深夜中除去那阵阵凉风呼啸,便无它物。
手上的金钗磨去大半,握着金钗的右手掌心亦血痕斑斑,宋怡算是刻好了那十字。
寥寥十字挂在空荡荡的墙壁上,她伸手反复抚了好几遍。此刻她的心境,也便大致如此而已。宋怡出神,好似又回到了七日前,她被打入冷宫的那日。
那日,同样是在夜里。不过那时候的她,所在之处还是楼宇金碧的洛云宫,她宋怡也还是安诸最宠爱的妃子。
初冬的夜格外凉人。那日的她在洛云宫中等到夜色渐浓,不见安诸过来,她便梳洗了就寝。
睡到半夜,睡梦中的宋怡忽而被人摇醒。她迷离的睁开眼,见到眼前的人,眸中的暖意即刻退了去,恨恨的冷冽取而代之。她清冷着声音道:“顾大公子深夜来这岐国后宫,可是忘了避嫌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