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定定地看着他,咬牙说:“模特。”
蒋阎似乎不意外她的选择,重新拿起刻刀:“明天下午6点,再来这里。”蒋阎下巴扬向她另一手握着的袋子,“衣服就放在这。”
终于得到他的首肯,姜蝶宛如完成一场马拉松长跑,浑身弥漫着虚脱的喜悦。
但另一方面,又对他狡猾的逃脱感到无可奈何的牙痒。明明已经和真相一步之遥,他偏偏藏了这一手,不愿意示出真心。
他在怕什么呢。
雪白墙面上投射出她的黑色影子,宛如失控的皮影小人,手足无措地左右摇晃。
她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依然选择隐藏,就像她不知道在她打完光离开后,整栋别墅又稀松平常地亮了起来。
*
次日傍晚,姜蝶怕自己迟到,提早了半个小时,带着相机来到盐南岛。
玄关的门没有关,开着一条小缝隙,无声地以开放的姿态迎接着她的到来。
姜蝶按下门铃后,迟迟没有人来,她只好推门而入。
一楼没有人,她对着二楼的方向喊道:“师哥?”
没有响应。
姜蝶感到些许奇怪,在客厅里转了一圈,犹豫着要不要上楼时,忽然一怔。
她不自觉地停在另一侧的落地窗前。
一楼大厅总共有两面的落地窗,一面能一览无余地看见屋后的海水,另一面对着小径的花园。当时她从大门进来,两旁被遍布栅栏的绣球花高高挡住视线,看不见里面的模样。
但在落地窗前,花园一览无余。
里面栽种着大片的玫瑰海棠,黄昏也是它们一天中最美的花期,延绵成一片粉红花火。枝繁叶茂的尽头,悬挂着一张米色的吊床,托着一具修长的身形。
躺在上面的人穿着她亲手做的深蓝色缎面衬衫,扣子依然平整扣到头。但身体是懒散而放松的,一只冷白的手晃晃悠悠地垂下,触碰到吊床下开得正艳的一束海棠。不知道是清醒还是睡着,手指随着海风有一搭没一搭地微微蜷曲,勾着花心。
他的脸上遮盖着一本书,未被挡住的黑发在海风里跃动,衬衫的一角跟着鼓胀,刺绣的茎叶便立了起来,跃于百花之上。
黑夜未至,睡莲正在惊艳地大杀四方。
姜蝶隔着玻璃,泥土,花朵,海风,望着似在花园里沉睡的蒋阎,恍惚间觉得自己再次回到了曼谷,回到了那辆逃亡的双条车上,她跳上去的那瞬间,他跟着从身后覆上来。
上帝摇晃着夕阳色的橘子汽水,拉开易拉罐,酸甜的汽儿冒着泡地喷出来,每一滴都溅到她的心头。她承受不住,整个身体都紧绷着,微微颤抖。
“嘀嘀嘀——”
花园里响起手机的闹铃,只是隔音太好,姜蝶没听见,还傻傻地凝视着蒋阎。因此他突然撤掉书本起身时,把偷看的她抓个正着。
他顿住动作,半倚在吊床边看过来,眉眼带着几分未完全苏醒的慵懒气。
过来。
他用口型示意她。
姜蝶仿佛才是刚从梦里初醒的人,晕晕沉沉地被这两个字蛊惑到花园里。
她被湿咸的海风一吹,回神几分,故作镇定地说:“怎么在这里睡觉?会感冒的。”
“不会,我只让自己眯十分钟。”
他又是那副带着鼻音的未睡醒的嗓音,比起以往,清冷的质感像裹了一层薄膜,变钝了。
“让我过来,是在这里拍吗?会不会冷。”
“不冷。我睡了十分钟,已经适应了。”他不以为意,“这个场景更搭你的衣服。”
姜蝶内心震动,难道这就是他提前来到花园里挨冻的原因吗?为了呈现给她最好的效果。不然,只怕会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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