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太初觉得很惊讶。

    昨天在电话里，对方还斩钉截铁地告诉他茶厂不卖。

    今天一碰面，就愿意卖给他了？

    朱荣君转身朝厂区后面走：“你跟我来。”

    程太初跟在对方的身后，走到厂区后面的一个老院子。

    老院子里有很多房间，房间门口或坐或站着许多老年人。

    其中有几个老年人很明显腿上有残疾，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

    昏暗的房间里面，还有一些人影在晃动。

    这里应该是制茶工人的宿舍。

    院子很旧，地上还残留着水泥的痕迹。

    泥土被雨水打湿，却不见一丝青苔，更不见一丝杂草。

    这说明，时常有工人清理。

    那些人看见老板来了，纷纷打招呼。

    一双双眼睛，注视着老板身边的陌生年轻人。

    朱荣君对程太初说道：“他们都是厂里的制茶老工人，从厂子建立初期就一直在这里工作。即使厂子的效益一年不如一年，连工资都发不起，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离开。他们都是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有的还身有残疾。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能进入敬老院。程老板，你如果想买这个厂子，就必须答应我留下他们在这里继续工作。”

    程太初扫视了一圈，看着这些孤寡老人，心里感到一阵阵的心酸。

    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这些老工人，年纪跟他父亲不相上下，有些甚至比父亲还要大上十来岁。

    父亲有他，将来不愁养老的问题。

    但这些老工人，却要面临老无所依。

    那些老工人一听老板这么说，一个个的老泪纵横。

    其中一个老人说道：“老板，你已经照顾了我们二十多年，就不要再管我们了。把厂子卖个好价钱，多多少少把贷款还上，我们不想你一大把年纪，还因为欠债坐牢。”

    其他工人听了，一个个的直抹眼泪。

    朱老板不禁哽咽起来，强行克制住心酸的情绪，对程太初说道：“其实今天你不来，我这个厂子也保不住了。这块地皮的租赁期已经马上要到期了，三和茶厂的老板已经去找政府相关工作人员。这几年，政府已经帮助了我们很多。但产生不了效益，是不争的事实。今年，他们肯定会将这块地租给三和茶厂的老板。实话跟你说了，很早以前三和茶厂的老板就想买我们的厂子。我一直没坚持不卖，就是因为知道那个人一旦把厂子买到手，不出一个月就会想方设法把这些老工人赶走。都是没家没儿女的人，离开了厂子他们只能去住桥洞。”

    有老人哭道：“老板，都什么时候了？你多为自己想想，不要再为我们去争取。我们离开厂子，哪怕住桥洞哪怕去拾荒，总能生存下去的。就是可惜了一身手工制茶的本事，年纪大了别的茶叶厂也不会招我们了……”

    其中一个瘸腿老人，老泪纵横地走到老板面前，说道：“老板，你说放心。我们打听过了，敬老院那边有一排老房子，只要帮助做工，就可以搬进去住。每个月还发放三十块钱的零花钱，既然要卖掉厂子，你多为自己争取一点好处。信用社的贷款欠了那么多……”

    朱荣君扭头抹了抹泪水，对程太初说道：“程老板，只要你答应收下他们。将来他们老了干不动了，不需要大鱼大肉，哪怕每天三顿稀饭养着，我就把厂子贱卖给你。至少地皮的事，我去求求镇长，求他优先租给你……”

    那个老工人围了上来。

    “程老板，你莫要听我们老板说的胡话。请你给一个合适的价钱，让我们老板多多少少能把贷款给还上一部分。我们这些无儿无女的人，已经拖累了老板二十多年，我们就是饿死在外头，也不想再拖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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