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不管说什么，都是对的，师父都会听进去，一个字一句话，都会放在心头。而且当下师父的心境，十分祥和。</p>

    其实在师父下山来到铺子之前，裴钱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只是师父要在落魄山练拳，她不好去打搅。</p>

    所以她就待在压岁铺子那边，踩在小板凳上发呆，一直闷闷不乐来着，实在提不起半点精神气儿，像以往那般出去四处逛荡。一想到小镇上那几只大白鹅，又该欺负过路人了，裴钱就更加火大。</p>

    因为前些天她听到了小镇市井许多的碎嘴闲话。</p>

    其实前些年，裴钱也有听到，只是零零碎碎，裴钱当时觉得自己是江湖人了，气量该大度些，便没当场收拾他们，只是偷偷记在了一部小账本上，悄悄藏在小竹箱的最底下，哪天在哪里，听到了哪个小崽子龟孙儿老婆姨的哪些话。</p>

    可是当师父返回落魄山后，最近的坏话，尤其多，有不少吃饱了撑着竟然没被撑死的闲汉子，还有约莫与师父同龄的早年相熟之人，以及些长舌妇，聚在多是街巷拐角处的地方，一起嚼舌头。</p>

    多是发生在泥瓶巷的陈年旧事，以及陈平安当龙窑学徒的一些风言风语。</p>

    喜欢将陈平安小时候的那些可怜事，拿来当笑话讲，这都不算过分的，还有些更恶心人的话语，将师父的朋友刘羡阳，邻居宋集薪和婢女稚圭，以及顾璨娘亲那个寡妇，甚至连阮秀姐姐都给拿出来编排是非，比如说师父当年是靠着对阮秀献殷勤，才能够有今天的风光，还说与顾璨娘亲有一腿，所以才会经常给那个寡妇帮忙，经常向宋集薪借钱还不还，太多了。</p>

    裴钱都牢牢记住了，每次返回压岁铺子，背着石柔，将压箱底的账本拿出来，落笔的时候，咬牙切齿，所以墨迹特别重。如果不是师父如今就在落魄山，裴钱早就出手了，管你是几岁的小屁孩，还是几十岁的婆姨老妪。</p>

    后来石柔有天察觉到了端倪，便开解裴钱，说市井坊间也好，庙堂江湖也罢，有几人是真正见得别人好的，有肯定有，却少。当面见着了，奉承你，说你的好话，转过头去，在背地里嚼舌头，这是很正常的事情。</p>

    结果裴钱当时顶了一句，说我无所谓，说我师父，不行！</p>

    石柔觉得棘手，真怕裴钱哪天没忍住，出手没个轻重，就伤了人。</p>

    所以这次陈平安来到铺子，她其实想要将此事说一嘴，只是裴钱黏着自己师父，石柔暂时没机会开口。</p>

    只是当裴钱今天见着了师父，听着那个老妇人有些烦人的念叨。</p>

    突然之间，生气还说生气，委屈还是委屈，不过没那么多了。</p>

    尤其是裴钱又想起，有一年帮着师父给他爹娘坟头去祭奠，走回小镇的时候，半路遇见了上山的老妇人，当裴钱回头望去，老妇人好像就是在师父爹娘坟头那边站着，正弯腰将装着糯米糕、熏豆腐的盘子放在坟前。</p>

    裴钱嗑着瓜子，咧嘴一笑。</p>

    就不把糟心事说给师父听了。</p>

    再就是以后对这位师父都要喊陈姨的老婆婆，平日里多些笑脸。</p>

    出了草头铺子，陈平安没有直接把裴钱送回压岁铺子，而是带着裴钱开始逛街，沿着骑龙巷那条台阶，一直走上去，然后绕路，走过大街小巷，去了刘羡阳家的祖宅，开了门，陈平安拿起扫帚开始清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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