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布还是闹僵了。否则,辽国使团数日前已抵达开封城,萧知古还险些死于哮喘,这么大的事,曾布怎会不知道。而四郎,却是今日才晓得自己回来了…… “四郎,你这些时候,没住在府里?” “回去作甚,住在国子学还自在些。” 姚欢到底还是将手从他掌心脱出来,轻轻地给他擦了汗,叹口气道:“那你尽早与枢相说明白呐。” 曾纬苦笑摇头:“欢儿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父亲他,他是个多么铁石心肠的人。我这一回,确实太大意了,不应该为了讨好主考的蔡京,而踩了父亲的阵势。落第就落第,我怎地就不能再等三年呢!” 姚欢心里一阵怪异之味上涌。 “铁石心肠”四个字,由儿子来形容父亲,已经够教人摇头的了,而儿子酒后吐真言地懊悔自己对父亲的手腕“大意”,简直像狐狸与猎人的关系一般。 曾布铁石心肠? 姚欢又有些疑惑,不知道四郎所指何事。毕竟在史书中,曾布在政坛上的表现,和“铁石心肠”对不上。他不但没什么戾气,而且努力试图遏制新党对于元祐党人的疯狂报复。 曾纬继续道:“欢儿,你莫生气,觉得我贪图京朝官的路,不愿带你远走高飞,去边鄙州县过不受人扰的日子。你且想想,你不也爱风风光光地跟着苏公鞍前马后、为国朝效力吗?” 姚欢一愣,旋即正色道:“四郎,那日枢相提及让你去登州或者熙州的一个理由,是你我二人成亲能顺遂些,枢相与夫人能如此待我,我的确感念不已。但是,你若还是想留京,不必虑及我,自可坦坦荡荡地与枢相陈说实话。倘使,倘使枢相此番的心结,真的是因你殿试抛出的策论过于令他难堪,以至于怀疑你是否依从了什么人,你也不妨试试,由枢相堂除你去京中不那么清要的馆阁中,做个差遣,这样或许能打消他的疑虑。” 曾纬抬起醉意盈盈的凤目,盯着姚欢道:“欢儿,唐时李商隐有句诗,借问琴书终一世,何如旗盖仰三分。我明明是曾布的儿子,我明明有这样好的出身,又写出了连官家都赞不绝口的文章,我为何要去借问琴书?我为何不能撑起旗盖?寇准当年,不过三十出头,就已官至枢密院副使了!” 又道:“当年司马光自请去修史,是他斗不过宦场宿敌。我自请去修史,竟是因为要讨亲生父亲的宽宥,乃至消解他的猜疑,这实在可笑又可悲!” 姚欢这一回,倒并不觉得曾纬的话多么刺耳。 四郎这样的男子,在这样的年纪,在这样的时代,有着比情#欲还炽烈的功名心,原也无甚大错。前朝当朝的那些名臣,就算苏轼与苏颂,难道考中了进士后就不想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向宰执之路? 她正想着,怎生再开解开解四郎,忽听院外又起了动静。 一个有些女气的男子声音,彬彬有礼地响起:“姚氏在否?官家来差遣姚氏入宫。”</p>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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