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当事人, 顾逍亭和晏慕淮是要去录口供的,但晏慕淮还在输液,申请了延迟, 等她输完液才去警察局。
有个刚毕业的小警察把角落的烂瓶子装进证物袋带走了,毕竟是涉及人命的事, 受害人又是位高权重的总裁,警方对这起谋杀案格外看重。
顾逍亭从窗边收回视线,扫了眼晏慕淮的药瓶:“姐姐着急什么,还要输半个小时呢。”
话罢,她伸手把晏慕淮悄悄调快了的按钮又拨回去, “慢慢来, 我都不着急,姐姐这么着急, 是想让尤风柏早点死吗?”
晏慕淮道:“我怕你等急了。”
顾逍亭道:“等你半个小时又能怎么样, 你好好在这儿输液,我睡半个小时, 醒了再一起去警察局, 放心, 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她走到床边,脱了鞋子外套上去躺着。
晏慕淮不再提什么快点的事, 拿着吊瓶走到床边,把钩子挂在挂钩上, 轻手轻脚的坐在床边。
今天罕见的出了太阳, 窗外晨光正好,和熙的日光穿透玻璃,洒在顾逍亭身上,也落在了她面上。
这个晚上想起了很多晏慕淮不愿意再回想的记忆, 她的心情起起伏伏,一整个晚上都不怎么舒坦,连睡着了之后,在梦中也是不安稳的。
晏慕淮这辈子没后悔过什么事。
她唯一后悔的是:她没有早一点遇见顾逍亭。
她无数次想过,假如她和顾逍亭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她要做什么,她能做什么,她要怎么去拯救顾逍亭,要怎么将她从地狱拉出来。
但现在,她能坦然对待了。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顾逍亭的未来,她会和她一起走,谁也不能把她们分开。
晏慕淮微侧头,抬起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描摹着顾逍亭的眉眼,有些尖的眉梢、浓密纤长的睫毛、微上挑的眼尾……
阳光被她的手遮住,一小片阴影落了下来,跟着她的动作来回晃荡,从左眼跳到右眼,又落到下眼睑。
晏慕淮的指尖若有似无在她眼尾点了下。
这一下轻极了。
蜻蜓点水一般,只有那尾端的一小点触碰到了水面,如若不是水面经由刹那间的触碰荡漾开一圈圈的涟漪,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它曾触碰过这平静无波的水面。
又像是一片羽毛,轻飘飘的擦过了手背,教人只觉出刹那间的心悸,其他时候全然没有感受。
晏慕淮的指尖从她眼尾移开,又转而到了她浓密纤细的睫毛上,指腹轻轻擦过那一排小刷子似的睫毛。
真好啊。
这个人现在躺在她面前。
不再是她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的人了,不再是她叫到嗓音嘶哑,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的人了,也不再是她拼命伸出手,想拥抱对方,其结果却只是让她从自己身上穿过去了。
那些危险,那些苦楚,那些疼痛。
她的小姑娘终于无需自己抗下了。
因为现在有了她。
不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开她的小姑娘,这所有的一切,她们要一起承受。
晏慕淮看的专注。
顾逍亭却在此时张嘴:“够了,姐姐,我不是死人,痒。”
晏慕淮心有不舍的收回手。
顾逍亭也闭上嘴不再说话,瞧着好像真的睡着了。
晏慕淮抬头看了眼窗外的日光,挪动了下椅子的位置,默不作声挡在了顾逍亭面前。
在她投下的这片阴影中,她清晰看见了她的小姑娘勾了勾唇角,很快,快到像是她的错觉。
但晏慕淮清楚知道,她笑了。
笑了好啊。
笑了就代表,她现在是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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