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个凶手为何要在杀人之后,到赵府去呢?”桑的手指随意捻了几下,指尖便窜起三把火焰,被它朝前一送,将肖云生还在扭曲挣扎的魂魄烧成了一缕青烟。自从被江滨修复了之后,它的灵力大增,可是记忆却仍是四分五裂的,尚未完全恢复。 “你也怀疑是我父亲指使郑奚明杀人?”赵子迈看了桑一眼,缓缓站直了身子,“我不信,虽然亲眼看到了郑奚明杀人,但我还是不信,不是护短,更不是因为父亲他这个人有多么高尚,相反,我相信他坐到现在这个位置,鞋底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血。可是在这件事情上,我却相信他是无辜的,这不是他的手段,将显而易见的事情摆在明面上,好像是在告诉别人‘喂,我赵文安杀人了’似的,这绝不是他行事的风格。” “肖云生为何如此恨赵文安?”桑搓了几下手指,轻吹一口气,将上面的火焰吹灭掉了。 赵子迈看了一眼身旁的木板床,肖云生的眼睛依然没有闭合,两颗眼珠子虽被血糊上了,却仍瞪视着自己,甚是可怖。可曾几何时,这双眼睛在看着自己时,里面总是填满了亲切到有些讨好的笑,亲切得让年幼的他都感到了些许不舒服。 “肖云生是道光二十六年的探花,曾经也是魁岸负气之人。后来他加入父亲的幕府,成为父亲的心腹和得力助手,两人可以说私交甚好。再后来父亲被任命为驻英公使,而彼时副使职位又空缺,于是他便提名肖云生,两人以驻英使节的身份在英国参观游历,甚是和睦。但因为一些林林总总的小事,肖云生开始对父亲心生嫌隙,从开始的默默怨恨,到后来的言语议论,最后变成了明目张胆地批判反对。” 看到桑打了个呵欠,赵子迈苦笑了一声,“知道你不感兴趣,只是想告诉你,满朝廷的人都知道肖云生与父亲关系不睦,若是肖云生死了,父亲便是首当其冲被怀疑的那一个,所以他这样一个老于世故的人,应该是最不希望肖云生出事的。” “好了,我信你便是,反正是谁杀的人也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想找到游记。”桑的哈欠打得更大了,手还在嘴巴上拍了几下,发出一连串“呜呜”声,就像个小孩子。它现在愈发像个人了,不,确切地说,它越来越像“穆小午”了,赵子迈在盯着它看时,有时甚至会恍惚那么一下,不知道现在掌控这具躯体的灵魂到底是谁。 从年画中出来后,“人性”在它身上慢慢地洇了出来,就像水渍一般,一点点地蔓延开来。比如,它现在对吃的兴趣愈来愈浓,回来京城这段日子,已经和穆瘸子踏遍了全京城的好馆子,樱桃肉已经被它完全抛在了脑后,它现在最爱的一道菜是桂花蛋,蛋嫩沙甜,小女孩最喜爱的口味。再比如,它现在好奇心很重,对什么都感兴趣,而京城,恰恰是一个聚齐了各种新奇玩意儿能满足人好奇心的好地方,尤其在节下的时候。 所以有时候赵子迈觉得,桑并没有那么强烈地想要拿回游记,他甚至怀疑,它想在有一具肉身可操控的时候,好好地将人间游乐一番。这是自然的,做一把刀有什么意思,冷冰冰硬邦邦,除了砍人就是砍人,做人才好玩,尤其是做一个游戏人间无所事事的浪荡子。 “话说回来,宝田没告诉你吗,你阿姊回来了,不过,她早已经不是她了,她被一个臭和尚占据了身体,就像我占据了穆小午的身体一样。” 踏出敛房那扇吱呀作响的大门,月光毫无阻碍地浇在身上的那一刻,桑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话。这话它说得突然且直接,赵子迈根本没有做好准备去应对,不觉愣在原地,一条腿已经跨出了门槛,另一条腿却依然安分地待在敛房内。 它从未和自己谈论过这个话题,也许是没有机会,也许它根本就不在乎,所以出其不意,才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历经十年,模样未变,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你阿姊十年前就死了。”说完这句话,她回过头,趁着月光仔细打量他的脸孔,从眼睛到嘴角纹路浅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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