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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庆郡城,偏居中州西南,山城。半片城区蜿蜒十几个山头,另半城区则分布青沙江两岸,向南向北均延伸几十里。安庆叶家,八百年豪门,已有了千年望族气象,此时人丁兴旺,大半的郡城都是叶家封地,而周边的卫星城镇,也多是由开枝散叶的叶家掌控。
马芝凭着感觉,一路晃晃悠悠,明明可以瞬息到达,却故意拖拖延延。为此,他买了小毛驴,做代步工具,那家伙很可爱,也很聪慧,马芝让它悠着点,它就会打着响鼻然后慢慢悠悠;让它快一点,它就撒欢,颠着屁股蹦蹦跳跳。马芝时不时停下脚步,或屹立高山之巅,或休憩荒野山林,一会儿与鸟儿一起飞翔,一会与走兽狂奔。当然,也会在停留的时候,看看天空,参悟虚空里的真知,他也不真的在意,但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修为蹭蹭地上升,只差机缘,就可以合体,到另一个层次。只不过,何谓合体,他心中没数,师傅不曾教过他。
马芝抬头,对着虚空对口型,表达自己的情绪和愤怒,说师傅太不称职,赶紧给我合体的窍门。但是监天官哪里会时时刻刻都关注凡间,等了好久,君安上人对马芝不理不问。那好,我就继续磨洋工。嗯,磨洋工这是马芝新领回的一个词。一路上,会累,也会口渴,他会在小镇茶馆里听曲、喝茶,顺便了解民情民生。百姓苦,百姓乐,百姓勤苦,百姓偷懒······他的神识像空气一样笼罩每个人,把他们内心的酸甜苦辣一一品尽,把他们内心深处的小九九也一一摸查。磨洋工的人大把,他们或居高位,天天坐在高台上,唱颂歌,开讲座,奉承上级,又接受下级的拍马屁;或仅仅是奴婢,天天第一个到岗,签名打卡,随后出工不出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师傅,你给我的任务,关我什么事?有好处吗?问你要个合体的法门,都不给,还指望我给你卖命?马芝神神叨叨,没有一刻消停。
况且,你给的活是人做的吗?与师母谈恋爱,还要和她生宝宝,这些都大逆不道。我做了,估计会重新引发神罚吧,毕竟一个修真者与凡人之间发生关系,师傅,你不敢做的,却逼着徒弟做,你这不是害我去死吗?马芝在体会民情中,越来越像一个人,对师傅布置的工作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当然,他对这世间也有着格外深刻的真知灼见,觉得人太莫名其妙,悲苦也好,欢愉也好,都是毫无意义,因为他们不知道来路,不知去向,即便在这人世间荣华富贵,还是碌碌无为一辈子,却仅仅是过客,传承下去的看似是血脉,可这血脉又有什么意义呢?
茶凉了,马芝看着窗外的风景,默默地流淌着眼泪。莫说那些庸俗的凡人,就拿我来说,我开心不开心,痛苦不痛苦,意义又在哪里?我由懵懂无知的仙芝化为人,承载的又是什么?我的来,我的去,又会是怎样?我知道有神,也对神之外有其他主宰做了过度的猜测,可是我某一天成了神,成了神上面的主宰,就是很多很多年后,我到了极限,到了彼岸,我的意义又是什么呢?马芝被众生之惑所问住,陷入了虚无主义。
他很想问师傅。但是他也知道,这问题师傅回答不了,就如那些具有先知精神的贤人、达人,他们一辈子求索着真知,但内心里都是惶惶然的绝望,他们探索的越深,越悲催。逝者如斯夫,马芝的泪水滚落下来。
扔下碎银子,打赏了伙计,他重新骑着小毛炉出发。那伙计看到马芝流泪,他心里有疑惑,有猜测,有同情,但也有幸灾乐祸,嘴巴上忍不住说句“神经病”,就走过去拿起搭在肩膀上的毛巾,开始收拾茶具和抹桌子,嘴巴上还哼着小曲。马芝瞬间把伙计的心思看透,却也不在意,只是吩咐小毛炉,继续走我们的路。这一路他的话多了,遇到一朵花,会说真香,遇到一片果园,会伸手摘人家青涩的果子,路过炊烟袅袅的村庄,会莫名其妙地感到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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