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黑,看不上其貌不扬,甚至称得上有点丑。关键是,手上也长满了老茧,错非他身上穿着儒袍,张越都几乎以为自己对面坐着的一个是农民或者匠人。
事实上,其实也差不离多少。
张越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位牛胜牛公子,在长安城日常的开销,主要是靠给人做些零活,赚些伙食费。
他甚至已经窘迫到了,连房子都要和人合租的地步。
据,与他合租的有七人。
人穷志短,牛胜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张越,他只是低着头,连端上来的茶点也不敢看,生怕忍不住吃了,留下坏印象。
张越见着,却是笑了笑,道“牛生不必拘谨,先吃点东西吧……”
牛胜连忙拜道“诺!”
端起茶水就一口闷下去,差点噎着。
张越看着,柔声道“阁下不要紧张……”想了想,张越决定先和他聊点别点,活跃一下气氛,于是问道“我听阁下是荥阳人?”
“然!”牛胜答道“人是荥阳牛庄人士……”
“阁下老师是?”张越又问道。
“荥阳胡公……”谈起老师,牛胜终于有了些自信,昂着头道“恩师是韩先生门徒,曾事乔公……”
似乎怕张越不知道谁是乔公,他介绍道“乔公,北地豪杰,畜牧无数……”
张越一听,就知道是谁了。
乔姚!汉室最大的畜牧主和最大的农场主!
据,此人牧场常年蓄养牛马数千,数万头羊。
仅仅是牧奴,就多达五百人。
靠着畜牧之利,乔氏在武威、九原之中,威名赫赫,是很多汉军大将的座上宾。
以至于,此人的名头,连太史公司马迁也听了,将之记录在史记之中,成为货殖列传里无数巨贾的代表之一。
不过比起其他贾人,以畜牧业起家的乔氏的社会地位,无疑要高很多。
甚至不被舆论歧视,可以公开的与大儒往来。
毕竟,在儒家和法家的三观里,畜牧虽然比不上种田耕地,但也是正道。
当然,现在乔姚先生已经作古,他那庞大的牧场,也随着他的去世,而分崩离析,被其子嗣瓜分。
武威至九原郡中,现在最大的牧场主,应该是姓王了。
这也是汉室社会的一面镜子。
富不过三代,贵不过两代。
有汉以来,概莫如是。
国家不遗余力,费尽心思的拆散着大家族,肢解着大豪强,极尽一切手段阻止任何势力在地方坐大。
以此为基础,建立起中央集权的统治。
张越却是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牛胜,道“我观牛生策文内容,颇有见地!”
“地方基层,胥吏冗员之事,确乃国家弊端!”
“牛生能够洞见此弊,毅然提出,可谓君子也!”
“不敢!”牛胜连忙拜道“人不过是略尽士人责任而已!”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张越起身,道“而天下兴衰,士大夫之任也,故孔子有春秋之诛,诛乱臣贼子,诛不作为之庸碌之士也!”
“牛君能洞见此弊,吾以为善,欲举荐阁下为国家之臣,不知牛君愿否?”
牛胜闻言,大喜,连忙拜道“在下惶恐,愧不敢当!”
他试探着道“能为侍中牛马走,便心满意足!”
张越听着,却是严肃的道“不然!春秋曰臣无将,将则诛,人臣不该有私,故吾生平不养食客,不蓄奴婢,不兼田产!”
开什么玩笑?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他可不想开历史倒车,去玩孟尝君那一套。
况且,所谓食客,其实不过是些墙头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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