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士柳其实错算了一件事,先帝当年在他退入相府之后没有即刻对付他,爱惜名声其实只是小事,更多的是当年与金国大战在即,另外三国也并不安分。
朝堂不需要在这个时候起动乱,六部又有他没他都已可运转如常,让他继续担着丞相位置也是无妨。
放任沈士柳活着,不过是想着等腾出了手来,在朝堂需要一次大换血,且后备人才到位的时候再用他当一个引子。
可惜先帝去得早了,君留山一心整顿朝堂,险些都要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而且,他家表哥也不是先帝,没有什么名声好顾忌的,他们光看见摄政王从来光明磊落,却忘了其实他还能飞扬跋扈不讲道理,又有谁能奈何得了他?
“沈士柳是心狠薄凉无情无义,但他也因此给自己立了太多不在明面上的敌人。”
“世家看着败落,背后他们所成的网络可不是区区才崛起两朝的寒门所能比,且看唐家和向亭便知。”
而没有顶着世家名号却与世家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人,例如陆柮,例如柳丹卿,例如现在六部一半多的官员。
世家不再掌权,就成了他们最大的助力而又不会对他们有辖制与威胁,他们也会反过来保护现在的世家的。
“依附于皇权之时,沈士柳有底气去和那些人抗争,有底气去为自己大肆揽权争利,可一旦连皇权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他就已经孤立无援了。”
“天下士子的表率从来不是非某人不可,桃李满天下的老先生们随便一个人都能出来取代他,且还能有不慕名利又心怀天下的加成。”
现在看着寒门出身的众多之人是被沈士柳拉拢了过去,为了各自的利益聚集在了他的身边,却也让君留山与君后辛看清了哪些人能用哪些人不能用。
这只是一个双向筛选的,大家都有意为之的结果罢了。
“母亲有些忌惮沈士柳,是因为沈士柳心性狠毒,恐打鼠伤了玉瓶。”
“表哥他们放任沈士柳,是要沈士柳引出更多平时被他们镇压下去的隐患,继而一件件解决。”
“水至清则无鱼,谁让表哥平日里太过凶悍,那些人没有个牵头的都不敢冒头,但朝廷交给皇上后,皇上就不一定能镇得住了。”
岑识看着背着双手面朝着他,一蹦一跳往后退着走的女孩子,无奈牵了她的袖子怕她一不小心摔了或撞了。
“若是唐老家主问起,你尽管照实说了便是,但其他人问起来就万万不可露出口风了,知道吗?”
“安心啦,我心中有数。”
被点破打探消息的唐家小姑娘也丝毫不避讳,这些年他们私下里也都是这样互相通气的,之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送她入京,一是她自己想岑识了,二就是来看看京城现在的情况。
世家更为关心的是皇帝和摄政王在这一次会试之中放出来的信号,以及狄家进京究竟是为了什么。
当年真正的世家现在剩了五家,五家之中岑家是他们之前与朝廷之间唯一的桥梁,独木桥太过危险,不论是世家,还是下面的豪门名门,都没有胆子去挤这个独木桥。
但向亭身为世家子入朝成了二品大员,狄家又受诏入京,柳丹卿成了三元,站在高处的朝廷似乎有扩宽桥面的打算,世家也就开始怀着希望观望了起来。
“下一次的科举,说不定还能让你们家的人下场试一试。”
“在朝为官都是为皇帝和百姓做事,世家也好寒门也好,只要能摆正自己的位置,陛下与王爷都不会因出身而有不公。”
朝廷出资出人培养寒门,世家也不能就这么浪费在那里,不能在朝堂上横行霸道,但也能找到其他的生存之道,各自明晰自己该做的事该有的态度,也不会就真的没有了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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