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裸的冰凉苍白的双脚在他的面前停下,黑色的袍角垂落,遮住了瘦骨嶙峋的脚背。
“你爹爹怎么样了?”
“谢公子开恩,已经好了。”
“怎么这么快就好了,没意思。”
少年似是不高兴地嘟囔着,抬脚踢了踢他。
“算了,下午你过来陪我玩,你不来,我就让人把你爹抬过来,知道了吗。”
自从上次出去之后,少年就格外喜欢找男人玩,大家都知道了。
还有人担心地去和胡老说过,但胡老只是捻着胡子不以为意。
“小孩子贪玩了些,何必束着他,横竖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小弥还是有分寸的。”
在这位公子手下吃过苦头的人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神色。
现在有了男人转移少年的注意力,他们不是怕坏事的话,都是一万分的乐见的。
“……是,公子。”
奴隶注意到了男人在宽袖下握紧的双手,连他都不由有些同情男人了。
昨天这个男人陪公子玩完之后,是被人抬着出来的,回去的时候背上的血流了一路。
少年满意地点点头,背着手又踹了一**隶。
“还不快走,本公子饿了。”
奴隶一句话不敢说,连滚带爬地在前面领路,头死死地埋下去不敢多看一眼。
也就没有看见男人深沉的目光,和少年唇边溢出来的一丝艳红。
孟末和孟彰虽然和少年同在一片大漠,但也难以知道他们心心念念多年,又没有见过的阿明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大漠太大,天下太大,一个人想要藏起来只是让特定的人找不到,总归是有办法的。
而且,他有很久都没有去偷偷看过他们了。
在孟末的记忆中,只有小时候还软乎乎的孩子,和那个浑身是血纠缠不休的梦魇。
他支着额头坐在书案后,掌心和额上不知道哪边的冷汗更多一些。
一滴眼泪混在从眉梢淌过眼角的汗水中,无人察觉地滚落下去,孟彰将白巾打湿了给孟末擦着汗。
“爹,您又梦见小弟了?”
孟末眉心凑拢在一起互不相让地抵着劲,盖着的眼帘上还在循环反复地重现刚才梦中的一幕,一声声的质问不是响在耳边,而是响在心底。
心如鼓擂,梦似昨日。
“无事,只是梦而已。”
孟末在把他的阿明又深深藏起来之后,才睁开眼对着孟彰笑了下,拿下他手中的巾帕捂在脸上。
微微有些烫人的温度覆在眼上驱散了阴霾,把从寒渊血海中才被打捞起来的心也捂热了些许。
孟彰抿着唇,唇角绷紧了弧度,牵扯着脸上的肌肉跳动了一下。
一杯温水放到了案上,洗完脸孟末的眉头也被他自己抹平,但他端起水杯喝了半口就放下了。
孟彰按住他想要拿起笔的手。
“您这两天频繁梦见小弟,白日里也总是会晃神。”
“虽然您不愿表现出精神不济的样子,但您真的需要休息了。”
“然后再一闭上眼又看见阿明吗?”
孟末在孟彰的手背上拍了两下,让他放开自己。
他的眼下有了青黑,眼睫也总是半垂着,不用笑的时候嘴角是往下坠的,被那一个小小的人影压着抬不起来。
那个人影像是盘绕着高木的藤蔓一样,深深嵌在他的心脏上,每次出现,那一身暗红而陈旧的血色,都会把他拖进无尽的血海之中。
但他还是没事人一样,在缠在心上的藤蔓稍微放松之后,就能正常呼吸着从房门走出去。
只有孟末和孟寺知道他有多少时间夜不成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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