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灵坚持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没了蛇灵这道屏障，云芳只能任那条蛊虫摆布。相信用不了多久，云芳的生命力就会被那条蛊虫榨干。

    这一点，其实陈翰自己心里清楚的跟个明镜似的。他之所以会犹豫，是因为不自信。

    方才他与那条蛊虫短暂斗了几个回合，大致也能判断出那条蛊虫水平高低。他不是那种对自己实力盲目自信的人，若是把他平生祛过的蛊虫按实力高低排个序，今天他遇到的这条，绝对能刷新纪录，且甩第二名一大截。

    贸然发起进攻，他极有可能会死。但如果不管她呢？只是限制她行动，趁着蛊虫还没破茧而出，连同云芳一起封印。

    怎么想，这都是都稳妥的办法。

    陈翰拧紧眉头，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救还是不救？

    他面前又一次浮现出这两个选项。事态的发展，逼着他必须要做一个赌徒。

    黑褐色的粘稠的鲜血又一次沿着她的嘴角蜿蜒流下，她无意识的发出虚弱的呻吟声。

    那条蛊虫在药汁的刺激下又要醒来，一个轮回，一切又一次重演。陈翰不想让太多的人看到，于是他起身关上了门。

    当他转过身时，他看到了那几个雕塑似的牺牲者。一丝愧疚，从他心底升起。门刚才被撞坏了，陈翰把门关上不久，就吱呀一声，自己敞开。

    陈翰犹豫了会儿，把鞋柜拖过了，把门堵上。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陈翰靠着鞋柜，望着卧室中央那个浴桶，漠然不语。

    相信用不了多久，那条蛊虫就会占据云芳的肉身，那时的云芳就会顺从本能，残暴的展开杀戮，直至力竭为止。

    和毒蛊门交手这么多年，他太了解毒蛊门有多龌龊了。

    云芳，这个幻想着自己能走出大山过上好日子的姑娘很快就将不复存在，存活于人世间的唯有一只渴望杀戮的鬼。

    这一刻，陈翰突然意识到刚才思考的那个问题多么可笑，开弓已经没有回头箭了，那条蛊虫可等不到他将云芳安全转移到天医殿总舵。他来的时候，没带护卫。院子里那些天医殿弟子以及暗旗，在这种层面的争斗中，也帮不上什么忙。

    就算他再怎么纠结，摆在他面前的也就两个选择：救活她，或是杀死她。

    陈翰深吸一口气，盘膝坐于浴桶前。

    他选择了前者，他想啊，如果这一次做了懦夫，那他这一辈子可能都要背负耻辱活着了。小时候有个比他大比他壮的孩子老是欺负他，他扑上去拼了命的咬掉了那个孩子的耳朵。

    他还记得那个孩子在他身下，捂着鲜血淋漓的耳朵，嘶声哀嚎的样子。那时，他痛快极了。

    如果这次他退缩了，那个凶悍的小男孩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他那时那么拼命的去反抗那些欺负他的家伙，可不是为了今天做一个懦夫的！

    陈翰深吸一口气，短暂酝酿，他发出一声清喝，周身燃起炽烈的火焰。

    真正的勇者是能直视自己内心的恐惧，而又坚定的举起刀剑，向着那未知的恐惧发起冲击。

    他师傅的教诲又一次浮现在他脑海里，他那时还嫌他师傅中二幼稚，现在想想，这话说的，真他么的对！

    浴桶里，药汁的颜色像是过了一遍过滤网，由浓沉变为澄澈。

    这说明，这锅药汁的药力已经进入到云芳体内，被那蛊虫吸收。

    此刻，在云芳平静的外表下，一股难以名状的张力在悄然酝酿。陈翰两眼如钩，仿若能透过云芳的身体，看到那条挣扎着要醒来的蛊虫。

    陈翰笑了，摊开双手，一尊披覆着熊熊烈焰的魔神幽幽在他背后升起。盛大的梵唱回荡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耀眼的扑朔的火光中，陈翰双眼越发凶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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